温妄的笔尖“啪嗒”一声掉在草稿纸上，墨点晕开时，她才发现自己攥着笔的指节都泛了白。走廊里的风不知什么时候溜进教室，掀起她额前的碎发，也掀动了肆野搭在桌沿的校服袖口，露出半截手腕上淡青色的血管。
“我……”她张了张嘴，喉咙像被刚才那口茉莉蜜茶浸得发甜，连声音都飘着颤，“我在看……看黑板上的题。”
肆野却没抬头，只是把脸往臂弯里埋得更深了些，肩膀轻轻抖着，像是在笑。阳光顺着他微卷的发梢滑下来，在草稿纸上投下细碎的光斑，刚好落在那个歪歪扭扭的侧脸轮廓旁。温妄慌忙用手去挡，指尖却先一步触到他悄悄伸过来的手背——他的手很凉，带着薄荷糖的清冽气，像刚从冰袋里捞出来似的。
“题在左边。”他的声音闷在袖子里，闷闷的却带着钩子，“你草稿纸垫在右边第三排桌角，温温，你们班的黑板长脚了？”
温妄的脸“腾”地烧起来，连耳后都烫得发疼。她猛地抽回手，却不小心带倒了桌角的茉莉蜜茶，瓶子骨碌碌滚到他脚边，水珠顺着瓶身滴在他白色的帆布鞋上，洇出一小片深色的圆。
“对不起！”她慌得要去捡，手腕却被他轻轻攥住了。
肆野这才抬起头，睫毛上还沾着点阳光的金粉，耳尖的红比刚才更艳了些。他另一只手捡起水瓶，指尖擦过瓶身上凝结的水珠，然后慢悠悠地拧开盖子，往自己嘴里倒了一小口。
“唔，”他咂咂嘴，眼睛弯成月牙，“果然比薄荷糖甜。”
温妄的心跳突然乱了拍子，像被谁在胸腔里敲起了架子鼓。她看见他喉结轻轻滚动，看见他唇角沾着的一点透明水渍，突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他躲在货架后时，是不是也这样偷偷喝过她落下的那瓶？
“你……”她刚要开口，就见肆野从口袋里摸出颗糖，糖纸在阳光下闪着银光。他没直接递给她，而是剥开糖纸，用指尖捏着薄荷糖的边缘，悬在她嘴边两厘米的地方。
茉莉味混着薄荷香突然涌过来，像夏日骤雨过后的风，清清爽爽地裹住了她。温妄下意识地屏住呼吸，看见他指尖的糖纸上，画着朵歪歪扭扭的小茉莉——和她校服内衬上绣的那朵，连花瓣的弧度都分毫不差。
“含着。”他的声音低了些，带着点不容拒绝的温柔，“不然待会儿脸红得要被后桌看出来了。”
薄荷糖碰到舌尖的瞬间，温妄听见自己的心跳声震得耳膜发疼。肆野的指尖不经意擦过她的唇角，像羽毛扫过心尖，痒得她睫毛直颤。而他看着她把糖含进嘴里，突然从书包里掏出个东西，“啪”地拍在她草稿纸上。
是本掉页的笔记本，封面上用马克笔涂着片歪歪扭扭的薄荷叶。
“上周便利店，”他挠了挠头，耳尖的红蔓延到下颌，“你找的是不是这个？”
温妄翻开本子时，指腹都在抖。某页用铅笔写着的“温妄 茉莉蜜茶 周三午休 马尾晃了三下”旁边，不知何时多了行圆珠笔字：“今天她的睫毛，在阳光下晃了七下。”
而最新的一页，画着个叼着薄荷糖的小女孩，旁边写着：“她吃糖的时候，舌尖会偷偷顶一下糖纸——和我画糖盒时一样笨。”
窗外的蝉鸣突然响得震天，温妄咬着薄荷糖抬头，看见肆野正盯着她的草稿纸，手指点了点那个歪歪扭扭的侧脸轮廓：“画得不像。”
他拿起她掉在桌上的笔，在轮廓旁边添了笔弯弯的笑眼，然后把笔塞回她手里，掌心相触的瞬间，温妄听见他说：“要画的话，得加上这里——”他指了指自己的耳尖，“这里会红。”
薄荷糖在舌尖慢慢化开，甜丝丝的茉莉味裹着清冽的薄荷气漫上来。温妄低头看着本子上的画，突然在空白处画了朵小小的茉莉，笔尖停在花瓣末端时，听见肆野的声音轻得像风：
“温温，你的校服内衬……”他顿了顿，声音里藏着笑，“和我糖盒上的茉莉，是同一个绣娘绣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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