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妄正盯着笔记本上那行“睫毛晃了七下”出神,忽然听见肆野闷咳了两声。他侧过脸去,手悄悄按在左胸口,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喉间的气音很轻,像被揉碎的风。
“你没事吧?”她下意识往前倾了倾身,看见他额角沁出层薄汗,连唇色都淡了些。
肆野很快直起身,若无其事地用校服袖子擦了擦额角,指尖却在袖口里蜷了蜷——刚才那阵突如其来的心悸,像有只手攥着心脏往紧里收,疼得他差点喘不过气。他扯开嘴角笑了笑,把那本掉页的笔记本往她那边推了推:“没事,被薄荷糖呛着了。”
阳光这会儿移到了他手背上,能看见他手腕内侧那道浅浅的淡青色血管,比常人要细些,跳得也快,像怕被人抓住的小兔子。温妄注意到他左手食指总是无意识地敲着桌面,节奏和她刚才听见的心跳声莫名重合。
“对了,”肆野突然转移话题,从书包里摸出颗新的薄荷糖,包装纸在阳光下闪了闪,“下午体育课自由活动,要不要去树荫底下……”话没说完,他忽然顿住,眉头微蹙着按住胸口,呼吸慢了半拍。
温妄的目光落在他校服领口露出的半截项链上,那是枚小小的银色吊坠,形状像颗心脏,此刻正随着他的呼吸轻轻起伏。她从没见他摘下来过,就像没见过他像刚才那样,突然露出脆弱的神色。
“体育课我可能不去了,”肆野很快恢复自然,把糖塞进她手里,指尖的凉意比刚才更重,“有点中暑,想去医务室躺会儿。”
她捏着那颗还带着他体温的糖,看着他转身时微微佝偻的背影,忽然想起上周在便利店,他躲在货架后时,也是这样用手抵着胸口,只是那时她以为,是少年人藏不住的心动在乱撞。
窗外的蝉鸣又响起来,温妄低头看着掌心里的薄荷糖,糖纸背面印着行极小的字:请置于阴凉处,避免剧烈运动。
温妄捏着糖纸的指尖微微收紧,那行小字硌得指腹发疼。她望着肆野走向教室后门的背影,看见他扶着门框顿了顿,肩膀几不可查地晃了一下,像是被午后的阳光晒得晃了神。
“要不要我陪你去医务室?”她脱口而出时,才发现自己站得太急,椅子腿在地上划出刺耳的声响。
肆野回过头,阳光正照在他脸上,把原本就浅的唇色衬得近乎透明。他摇了摇头,手悄悄滑进校服口袋,指尖摸到那板白色药片——是早上出门前,妈妈反复叮嘱要随身携带的。
“不用,”他笑了笑,耳尖的红不知何时褪去了,只剩下眼底淡淡的倦意,“老毛病,歇会儿就好。”
温妄看着他拐进走廊,背影在阳光下被拉得很长,却透着种说不出的单薄。她忽然想起刚才他按在胸口的手,想起那枚贴在皮肤的银色心脏吊坠,还有他说话时,总比别人慢半拍的呼吸。
桌角的茉莉蜜茶还在滴水,洇湿的桌面像片浅浅的水渍。温妄忽然攥紧了那颗薄荷糖,糖纸的棱角在掌心掐出四个小小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