纳见他点头,便从石台上跳下来,伸出纤细的手。青袅盯着那只苍白得近乎透明的手掌,指尖还在发颤,却还是咬牙抬了手。两掌相击的瞬间,像有电流窜过,羽翼印记骤然灼痛,他的意识便如坠深海,只剩下浮在表层的感知——能“看”能“听”,却再动不了半分。
再次睁眼时,视角已落在钟楼废墟前。青袅“看见”自己正站在瓦砾堆上,指尖还残留着刚才拍手的触感,可身体的每一寸都透着陌生的凉意。
“啧,埋得还挺深。”“自己”的声音响起,带着纳惯有的漫不经心,低头瞥了眼废墟里露出来的半截衣角,脚尖轻轻碾过碎石。
就在这时,破风声从侧后方袭来!青袅“惊”得想躲,身体却纹丝不动,反而微微侧过脸,用眼角余光扫向那道寒光——正是刚才刺中黯的那种长刀,此刻正带着腥气劈向“他”的脖颈。
“来得正好。”“自己”轻笑一声,非但不躲,反而迎着刀风往前踏了半步。就在刀刃即将触到皮肤的瞬间,手腕突然以一个诡异的角度翻转,指尖精准地扣住了对方握刀的手腕。那袭击者显然没料到这手,闷哼着想抽刀,却发现手腕像被铁钳锁住,纹丝不动。
“你们追的是黯,还是冲着他身上的东西来的?”“自己”歪着头问,指尖突然发力。青袅“听见”骨头碎裂的脆响,伴随着袭击者撕心裂肺的惨叫,长刀“哐当”落地。没等对方倒下,“自己”已抬脚踹在他膝盖后弯,看着人跪趴在地上,脚尖碾住了他的后颈。
“说不说?”“自己”的声音里笑意未减,脚下却缓缓加力,“不说的话,这脖子可就没了哦。”纳眉梢一挑,看着那袭击者挣扎的手腕,忽然低低念起咒语。她的声音轻得像海雾,却带着冰碴般的寒意:
“In the silent deep sea, there lies the devourer. At the end of devouring...”
最后几个音节消散的瞬间,袭击者的动作猛地僵住,瞳孔里凭空漫起灰黑色的雾气,像是有什么无形的东西正从眼底往四肢蔓延。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原本紧握的拳头松开,指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灰败——那是被某种力量从内里啃噬的征兆。
青袅“看”着这一幕,意识深处泛起寒意。他听懂了那句咒语的意思,更看清了袭击者皮肤上浮现的细密纹路,像极了深海里缠绕船只的暗礁藤蔓。
纳嗤笑一声,抬脚踢开地上抽搐的袭击者,语气里满是嫌恶:“这什么实力啊?就这种货色也敢来捣乱。”
说罢,她俯身,指尖在废墟上轻轻一点。那些压在上面的断木砖石竟像被无形的手拨开,自动往两侧退去,露出底下被埋住的身影。
青袅的意识在感知里猛地绷紧——是黯,不,是林砚。他后背的刀还扎着,血把深色衣襟浸得发乌,额角磕破了,一缕湿发黏在苍白的脸颊上,呼吸微弱得几乎看不见胸口起伏。
“啧,倒是比想象中耐揍。”纳说着,伸手将林砚从瓦砾堆里捞了出来,动作算不上温柔,却精准地避开了他后背的伤口。她把人半扶半抱地拖到空地上,随手扯了根还算干净的布条,草草缠在林砚后心的刀伤处,算是暂时止了血。
青袅“看”着林砚紧蹙的眉头,意识里翻涌着焦急——纳会不会好好救他?林砚伤得这么重……可他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手在林砚身上动作,那种无力感像潮水般漫上来。
纳像是察觉到了他的情绪,忽然低头对着林砚的脸,用青袅的声音轻笑:“放心,死不了。毕竟,还得留着他,给你说清楚那些没讲完的事呢。”
就在这时,被拖到空地上的林砚忽然动了动。他睫毛颤了颤,竟撑着地面缓缓坐起身,后背的伤口被牵扯,疼得他闷哼一声,额上滚下冷汗。
纳挑眉看着他,倒也没再戏谑,蹲下身抬手按住他后心的伤口。青袅“见”她指尖泛起淡青色的微光,唇间溢出一串低沉的咒文,像月光淌过冰面:
“Moonlight weaves the thread of life,
Stitch the wound where blood doth strife,
Breath return, flesh align,
By the tide's eternal sign.”
随着咒语落下,那淡青光晕渗入林砚的伤口,原本汩汩外流的血竟慢慢止住,他紧绷的肩膀也微微松弛下来。林砚闭着眼,眉头舒展了些,呼吸渐渐平稳,只是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纳收回手,指尖的微光散去,语气懒洋洋的:“暂时死不了,不过想痊愈,还得找个安稳地方躺几天。”
青袅的意识悬在半空,看着林砚胸口起伏渐匀,那颗揪紧的心终于松了半分——至少此刻,他是安全的。
纳刚收回手,林砚的身体就晃了晃,刚抬起的头重重垂了下去——他终究还是撑不住,彻底晕了过去。
“麻烦。”纳啧了一声,看着瘫软在地的人,眉梢微蹙。她弯腰试了试林砚的呼吸,确认平稳后,才不情不愿地伸手将他架起来。林砚个子比“青袅”高些,体重压过来时,纳踉跄了一下才稳住身形,只能半扶半拖地往前挪。
青袅的意识在感知里急得打转——就这么拖着走?伤口会不会又裂开?可他连一句提醒都说不出口,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肩膀被林砚的头靠着,发丝蹭过颈侧,带着淡淡的血腥味。
“放心,摔不死他。”纳像是又看穿了他的心思,用青袅的声音嘀咕了一句,脚步却猛地加快,甚至不惜用肩头顶了顶林砚的腰,“我们要快点去钟楼——这地方塌了一半,反而成了最扎眼的目标,留在这里才是等死。”
她说话间,已调整姿势将林砚的手臂架得更稳,朝着那片尚未完全坍塌的钟楼残骸走去。青袅“看”着近在咫尺的废墟,忽然想起刚才黯——不,林砚推他时的眼神,心脏又被攥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