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尔深秋的风裹着寒意,沈溺拖着行李箱站在时代峰峻练习生大楼前时,手指还在发颤。行李箱滚轮碾过地面的声响,像极了韩国校园里那些尾随她的脚步声——塑料瓶砸在后背的钝响、储物柜被恶意涂鸦的刺啦声、还有藏在楼梯拐角的推搡与嘲笑,这些声音织成的网,勒得她在顶流舞台的聚光灯下都喘不过气。解约合同上的墨水还没干透,她逃了整整三个时区,却觉得那些淤青和疤痕仍在皮肤底下发烫。
练习室的门被推开时,六个穿着训练服的少年正围在镜子前纠正动作。镜子里突然闯入的陌生身影让他们动作一顿,沈溺下意识往后缩了缩,把袖口往下扯了扯,试图遮住手腕上那片刚褪成青黄色的旧伤。
“新成员?”最先开口的是聂玮辰,他倚着把杆挑眉看过来,语气里带着点少年人的漫不经心,可目光扫过她紧绷的肩膀时,却悄悄收了些锐利,“李总说的那个……从韩国来的?”
沈溺点头的幅度小得像风中的树叶。她认得他们,来之前恶补过四代练习生的资料——站在最左边的左奇函抱着臂,眼神里带着审视,像在掂量她是不是来浑水摸鱼的;张桂源手里还转着个篮球,被杨博文轻轻肘了一下才把球按在怀里,却还是冲她咧嘴笑,露出两颗小虎牙;张奕然和张函瑞站在稍远些的地方,手里拿着乐谱,目光温和得像刚晒过的被子,没什么攻击性。
“沈溺是吧?”左奇函率先打破沉默,声音不算热络,“既然来了就得遵守规矩,别搞韩国那套虚头巴脑的。”他这话里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防备,沈溺却懂——外界总把她这种“顶流”和“娇气”“难搞”挂钩,可他们不知道,她在韩国最奢侈的愿望,不过是能安安稳稳练完一支舞。
“我不会的。”她的声音比预想中稳些,只是指尖还在行李箱拉杆上划出细痕。
张桂源突然把篮球往地上一拍,弹起的球擦着她耳边飞过,被聂玮辰伸手稳稳接住。沈溺浑身一僵,几乎是本能地蜷起胳膊护住头,这个动作让练习室瞬间安静下来。
“你干嘛?”杨博文皱眉推开张桂源,弯腰从包里翻出瓶温牛奶递过来,包装上还留着他手心的温度,“别理他,这人打球打疯了。”他说话时眼睛弯弯的,像月牙儿,“我是杨博文,他们都叫我小杨。”
张奕然跟着递来块巧克力,包装纸沙沙响:“我是张奕然,他是张函瑞。”张函瑞在旁边轻轻点头,手里的乐谱被他翻到某一页,“等会儿声乐课要练这首,你要是不熟,我可以先跟你对对。”
沈溺捏着那块还带着余温的巧克力,突然想起在韩国练习室的深夜——她被锁在器材间,只能啃着过期面包数窗外的星星。而现在,掌心的温度正顺着巧克力慢慢渗进皮肤,像春天的融雪,一点点漫过心里冻僵的角落。
“听说你以前是顶流?”张桂源挠着头凑过来,刚才的莽撞劲儿散了大半,“那舞蹈肯定厉害吧?下午体能课要不比一场?”
“别吓着人家。”聂玮辰把篮球丢回给他,却朝沈溺抬了抬下巴,“不过他说的是实话,这里只看实力。”
左奇函已经走到镜子前,重新拉开了舞蹈起势的动作,却在转身时淡淡道:“更衣室在那边,换好衣服赶紧过来,别耽误进度。”话虽硬,可镜子里的余光,分明在她转身时多停留了两秒。
沈溺走进更衣室时,听见外面传来少年们的争执声——大概是在为她该站哪个位置吵了起来。她对着镜子解开外套扣子,肩膀上那片新添的淤青在灯光下格外刺眼,可不知怎么的,看着镜中自己苍白却不再发抖的脸,突然就没那么怕了。
窗外的阳光斜斜切进来,落在练习室的地板上,把少年们的影子拉得很长。沈溺换好训练服走出去时,张函瑞已经把一份打印好的舞蹈分解图放在了她的位置上,上面用红笔标好了难点;杨博文正拿着消毒喷雾,仔细擦拭着她要用到的把杆;连最冷淡的左奇函,都在她站定后,主动放慢了教学动作。
音乐响起的瞬间,沈溺踮起脚尖的刹那,突然觉得那些追着她跑了大半个地球的阴影,好像在少年们的呼吸声里,悄悄往后退了退。这大概就是相遇的意义——不是突然被拯救,而是有人愿意站在你身边,让你敢重新抬起头,去接一束属于自己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