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带着夏末的凉意,吹得路边的树叶沙沙作响。我们七个并排走在回宿舍的路上,影子被路灯拉得老长,像一串紧紧挨着的糖葫芦。
张桂源正眉飞色舞地讲着烧烤要放多少孜然,手里还比划着烤鱿鱼的姿势,引得杨博文一个劲地咽口水。聂玮辰和张函瑞凑在一起哼着新改的旋律,调子随着脚步轻轻晃,像踩在云朵上。左奇函走在最外侧,时不时回头看看我们,发带在风里轻轻飘。
我和张奕然走在中间,他手里转着那片贝壳,偶尔碰到我的手背,带来微凉的触感。“演出那天,”他突然开口,声音被风吹得很轻,“我想在舞台上放你捡的贝壳。”
我刚想笑他幼稚,眼角的余光突然瞥见巷口闪过一道寒光。那光芒太快了,像流星划过,却带着淬毒的冷意——是把刀,正朝着我的心口刺过来。
时间好像突然变慢了。我看见金智妍扭曲的脸,她的眼睛里布满血丝,像只被逼到绝境的野兽;看见李素拉站在她身后,手里举着块石头,正准备砸过来;看见路灯的光在刀面上反射,晃得人睁不开眼。
我吓得浑身僵硬,连尖叫都发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看着那把刀越来越近。
“小心!”
一声暴喝炸在耳边,紧接着,一个身影猛地撞开了我。我踉跄着摔在地上,手肘擦过粗糙的路面,疼得眼前发黑。等我抬起头,看见的却是左奇函挡在我身前,那把刀深深扎进了他的后背。
“左奇函!”张桂源的喊声像被撕裂的布,他疯了一样冲过去,一拳砸在金智妍脸上。杨博文反应最快,掏出手机就报警,声音抖得不成调:“喂!警察吗?有人持刀伤人!在……在时代峰峻宿舍附近!”
聂玮辰冲过来把我从地上拽起来,他的手抖得厉害,却死死护住我的肩膀:“别怕,没事了,没事了……”可他的声音比我还抖,眼泪顺着脸颊往下掉。
张函瑞蹲在左奇函身边,手忙脚乱地想捂住他后背的伤口,血却像喷泉一样涌出来,染红了他的白色T恤,也染红了张函瑞的指尖。“左奇函!你撑住!”他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救护车马上就来了!”
左奇函趴在地上,脸埋在阴影里,只能看见他的肩膀在微微颤抖。张奕然跪在他旁边,想把他扶起来,却被他用尽力气推开:“别……别碰……保护好……沈溺……”
金智妍和李素拉想跑,却被张桂源死死按住。他红着眼,像头愤怒的狮子,拳头一下下落在她们身上,嘴里吼着:“我让你们动她!我让你们动她!”
我站在原地,浑身冰冷,像被扔进了冰窖。左奇函后背的血在路灯下泛着刺目的红,像朵开得惨烈的花。那把刀本该刺进我的心口,是他替我挡了下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对谁说,眼泪模糊了视线,只能看见左奇函越来越苍白的脸,看见张函瑞沾满血的手,看见聂玮辰紧紧抿着的唇,看见杨博文对着手机哭喊的侧脸,看见张桂源失控的愤怒,看见张奕然眼里深不见底的恐惧。
警笛声和救护车的声音同时由远及近,红蓝交替的灯光把每个人的脸照得忽明忽暗。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过来时,左奇函已经快没了声音,他被抬上担架的那一刻,眼睛突然看向我,嘴角好像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出来。
张桂源被警察拉住,他还在挣扎着要去追救护车,嘴里喊着:“那是我哥!那是我哥啊!”杨博文和聂玮辰跟在担架后面跑,张函瑞手里还攥着那块染血的布料,像丢了魂一样。
张奕然走到我身边,用他冰凉的手握住我同样冰凉的手。“别怕,”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种强行撑住的镇定,“他会没事的。”
可我知道,有些东西已经碎了。就像左奇函后背流出的血,像地上那滩刺目的红,像我们刚刚还笑着规划的海边烧烤,像那首写满海浪的歌。
救护车呼啸着远去,带走了左奇函,也带走了我们之间那点好不容易攒起来的、暖融融的光。我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街道,突然觉得那把刀,好像不仅刺进了左奇函的后背,也刺进了我们所有人的心里。
风还在吹,树叶还在响,可练习室的笑声,海边的约定,演出的期待,好像都在这一刻,被染成了血的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