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走廊的消毒水味钻进鼻腔时,张奕然突然停下来,从背包里翻出个口罩:“戴上这个,左奇函闻不得太浓的药味。”他帮我把口罩挂在耳后,指尖不小心碰到我的脸颊,像触电般缩了回去。
病房门是虚掩着的,里面传来张桂源的大嗓门:“医生说了要多吃水果!你看这苹果,甜得能齁死人!”接着是杨博文的笑声:“你昨天还说这苹果酸,自己偷偷啃了两个。”
张奕然推开门时,里面的喧闹突然停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我身上,像聚光灯打在舞台中央。张桂源手里的苹果“咚”地掉在果盘里,杨博文手里的漫画笔在纸上划出道歪线,聂玮辰拨吉他弦的手僵在半空,张函瑞刚削好的梨滚到我脚边。
左奇函靠坐在病床上,后背垫着厚厚的枕头,脸色还有点苍白,看见我时,他的眼睛亮了亮,嘴角却故意往下撇:“舍得回来了?”
我的喉咙突然哽住,说不出话,只能点点头。张奕然把我往前推了推,自己蹲下去捡那个梨:“她说再不来,怕你真把输液管拔了。”
左奇函“嗤”了一声,却悄悄往旁边挪了挪,给我腾出个坐的位置:“过来。”他的声音还有点虚弱,却带着不容拒绝的笃定。
我走过去坐下,看见他手背上扎着输液针,青色的血管在苍白的皮肤下格外明显。“后背……还疼吗?”我小声问,指尖攥得发白。
“你试试被捅一刀?”左奇函挑眉,看见我眼眶红了,又赶紧补充,“医生说恢复得好,以后还能翻后空翻。”
张桂源突然凑过来,把果盘往我面前推:“吃苹果!我刚洗过的!”他的手指上还沾着苹果皮的汁水,像只刚偷吃过的松鼠。杨博文把画筒塞给我:“快把你的小太阳补上!就差你了!”
聂玮辰抱着吉他坐到床边,轻轻拨了个和弦:“我把和声改简单了,你肯定一学就会。”张函瑞从包里掏出谱子,上面用荧光笔标了行字:“左奇函说要在演出时给你当背景板。”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在地板上投下格子状的光斑。左奇函看着我们笑,眼里的温柔像融化的蜂蜜。“演出推迟到下个月了,”他突然说,“医生说我刚好能赶上。”
“你别乱动!”我赶紧按住他想抬起来的手,“医生说要静养。”
他被我按住,也不挣扎,只是看着我笑:“那你得好好练,别到时候忘动作。”
张奕然把那片贝壳放在窗台上,阳光反射在贝壳内侧,在天花板上投下片流动的珠光,像片小小的海。“等你好了,”他看着左奇函,“我们再去一次海边,这次带左奇函一起。”
“我要吃三串烤鱿鱼!”张桂源立刻举手,被杨博文拍了下脑袋:“就知道吃!左奇函得吃清淡的!”
病房里又热闹起来,笑声像气泡一样往上冒。我看着他们拌嘴,看着左奇函眼里的笑意,看着窗台上那片贝壳反射的光,突然觉得心里某个空落落的地方被填满了。
那天下午,我们在病房里练起了那首歌。聂玮辰弹吉他,张函瑞唱和声,杨博文和张桂源打着不成调的节拍,张奕然站在窗边,影子落在谱子上,像个安静的音符。左奇函不能唱,就用手轻轻敲着床沿打节奏,目光一直落在我身上。
我唱到“浪尖上的光”那句时,突然想起小巷里的黑暗,想起站台上的挣扎,想起那些想要逃离的瞬间。可此刻看着眼前这些人,看着他们眼里的光,突然觉得那些黑暗都不算什么了。
因为我知道,就算被海浪打翻,也会有人把我捞起来;就算掉进深渊,也会有人扔下绳索;就算走丢了,也会有人站在原地等我。
夕阳把天空染成橘红色时,我们该回练习室了。左奇函看着我,突然说:“发带……帮我收好了吗?”
“嗯。”我点点头。
“那下次练舞,记得带给我。”他的嘴角扬起个浅浅的弧度,“我教你新的转身动作,不用用到腰。”
走出医院时,晚霞铺满了天空,像幅浓墨重彩的画。张桂源勾着我的肩膀往前走,杨博文哼着聂玮辰写的歌,张函瑞在手机上查演出场地的照片,聂玮辰和张奕然走在后面,不知道在说些什么,偶尔传来低低的笑声。
我回头望了眼医院的窗户,左奇函病房的灯亮了,像颗温暖的星。
也许伤痛不会立刻消失,也许阴影还会偶尔来访,但此刻我知道,只要我们七个站在一起,就能把所有的艰难,都走成带着阳光味道的路。
练习室的方向传来隐约的音乐声,是我们那首还没完成的歌。我加快脚步,跟着他们往前走去,影子被夕阳拉得很长,紧紧依偎在一起,像一串不会散开的糖葫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