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遇

　　四月的雨丝像被拉长的琴弦，在咖啡馆的玻璃窗上奏出细碎的音符。许郁林将额前一缕不听话的栗色卷发别到耳后，指尖轻轻敲打着面前的诗集封面。这是她第三十七次修改这首《星骸》，却依然不满意。

“再来一杯美式？”咖啡师小林熟稔地问道。

许郁林摇摇头，合上笔记本。“今天够了。”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落地。

咖啡馆角落的小型朗诵会即将开始。许郁林是这里的常驻诗人，富裕的家境让她不必担心生活问题，想做什么便可以做些什么。每周四下午，她会分享自己的新作。此刻，她注意到一个陌生的身影坐在最后一排——一个穿着深蓝色衬衫的女人，短发利落地贴在耳后，额前碎发落下，看不清神色，在此刻正专注地在笔记本上计算着什么，完全不像来听诗的观众。

“下面请许郁林为我们带来她的新作《量子玫瑰》。”主持人的声音将许郁林拉回现实。

她走上小小的舞台，灯光温柔地笼罩着她纤细的身影，一对温柔似水的眼眸中闪烁着光芒，每一根发丝都那么的精致。当她开始朗诵时，整个咖啡馆安静下来，连咖啡机都似乎放轻了声响。

“在测不准的迷雾里，我寻找你……”许郁林的声音像丝绸般滑过空气，“每一个观测都让你坍缩成新的可能……”

朗诵结束时，掌声响起。许郁林习惯性地看向那个陌生女人，发现对方正用一种奇特的眼神注视着自己——不是欣赏，不是感动，而是一种近乎震惊的专注。

活动结束后，许郁林收拾着自己的笔记本，那个短发女人径直走了过来。

“你的诗。”女人开口，声音低沉而清晰，“关于量子叠加态的描述非常准确。”

许郁林眨了眨眼：“谢谢……你是？”

“谢锦书。”女人简短地回答，“理论物理研究所的。”她犹豫了一下，补充道：“我从没想过有人能用诗歌表达出量子力学的本质。”

许郁林笑了，眉眼弯弯“而我从没想过会有物理学家来听我的诗。”

谢锦书推了推鼻梁上的黑框眼镜，这个动作莫名地让许郁林联想到一只谨慎的猫。“我路过，被海报吸引。”她顿了顿，“你学过量子物理？”

“只读过一些科普读物。”许郁林将一缕头发绕在手指上，“对我来说，那更像是一种……隐喻。”

谢锦书的眉头微微皱起，许郁林以为她要反驳，却听到她说：“隐喻是另一种真相。你的诗里提到‘观测改变被观测者’——这正是量子力学最深刻的哲学命题。”

窗外的雨停了，一道阳光穿透云层，正好落在谢锦书的半边脸上。许郁林注意到她的眼睛在光线下呈现出一种奇特的琥珀色，像是凝固的时光。

“周四我还会来。”谢锦书突然说，“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许郁林感到心脏轻轻跳了一下：“我很期待。”

谢锦书点点头，转身离开。许郁林注视着她挺直的背影，恍惚间觉得她像是从某个遥远星系降临的使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