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腿的伤像一颗埋在血肉里的烧红炭球，每一次拖行都碾磨着神经末梢，带来足以令人昏厥的剧痛。简陋的止血布早已被鲜血和雨水彻底浸透，沉甸甸地箍在腿上，每一次心跳都牵扯着伤口，泵出更多温热的生命液体。失血带来的眩晕如同跗骨之蛆，视野边缘不断收缩着浓重的黑雾，耳中充斥着尖锐的嗡鸣。
但夏以昼没有停下。
他像一头被剥了皮、剔了骨，却依旧被执念驱动的残兽，拖着那条几乎报废的右腿，在冰冷湿滑的桥面上，朝着妹妹定位器最后消失的方向——跨海大桥的中段，亡命爬行。雨水混合着汗水、血水，在他身后拖曳出一道触目惊心的、断断续续的红痕。
他知道她做了什么。
在废弃实验室那充满恨意的混乱一瞥后，他就知道。她的痛苦，她的PTSD，她错误归因的滔天恨意，已经将她逼到了悬崖边缘。她不会坐等，她会主动出击，用最极端的方式，向那个她认定的“怪物”复仇，或者…寻求解脱。
【警告：容器生命体征持续下降！右下肢功能丧失87%！强烈建议立即返航接受维生治疗！】 蚀星能量的冰冷提示音在意识里反复播报，如同催命的丧钟。
夏以昼充耳不闻。他的意识死死锁定着前方，靠着左臂和残存的左腿，一点一点地挪动。大脑深处那片未被侵蚀的孤岛，此刻如同风暴中的灯塔，燃烧着仅存的光和热，指引着他，也疯狂地抵御着蚀星能量试图将他拖回黑暗的冰冷浪潮。
终于，在耗尽最后一丝力气前，他看到了。
跨海大桥中段，巨大的钢索支柱在凌晨的灰暗天光下投下森然的阴影。妹妹就站在阴影边缘，背对着他，面朝着桥下翻涌的、墨黑色的冰冷海水。海风卷着咸腥的雨丝，吹得她单薄的外套猎猎作响，身影在巨大的钢铁结构中显得渺小而脆弱，却又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决绝。
夏以昼的心沉到了谷底。
就在这时，妹妹仿佛感应到了什么，缓缓转过身。
她的脸色比纸还要苍白，嘴唇却反常地带着一丝诡异的嫣红，像是涂了血。那双曾经空洞、如今燃烧着恨意的眼睛，在看到夏以昼狼狈不堪、拖着血痕爬来的身影时，没有恐惧，没有动摇，只有一种近乎疯狂的、冰冷的快意。
“你来了，怪物。” 她的声音很轻，被海风撕扯得破碎，却清晰地传入夏以昼耳中，带着刻骨的恨，“来见证我的‘赎罪’？还是来…阻止我？”
夏以昼艰难地撑起上半身，靠着冰冷的桥栏杆，大口喘着粗气，每一次呼吸都扯得右腿伤口剧痛，眼前阵阵发黑。他看着她，喉咙滚动，却发不出任何有意义的声音，只有血沫在嘴角溢出。
妹妹忽然笑了，那笑容扭曲而绝望。她抬起自己的左手，手中赫然握着一支小巧的金属注射器，针尖在昏暗中闪烁着不祥的寒光。
“认得这个吗？” 她的声音带着一种诡异的平静，“‘神经噬菌体’，实验室用来分解废弃金属实验体的终极溶剂…沾上一点，就能让金属从内部开始锈蚀、崩解…” 她的目光如同淬毒的冰凌，死死钉在夏以昼那条狰狞的金属右臂上。
“你说，如果它…注入我的血管里…” 她缓缓将针尖抵在自己左手手腕内侧，那布满新旧伤痕的皮肤上，“我身体里属于‘你’的那部分‘怪物’…会不会也一起烂掉？嗯？”
夏以昼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尖！一股寒意瞬间冻结了他的血液！
不！她疯了！那东西会要了她的命！根本不是什么分解怪物，那是剧毒！会腐蚀她的神经、她的内脏！
“住…手！” 他用尽全身力气嘶吼出来，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极致的恐惧和哀求！他挣扎着想扑过去，但废掉的右腿和严重的失血让他重重摔回冰冷的地面！
“晚了。” 妹妹的笑容带着残忍的快意，又透着一丝解脱的虚无，“怪物，这是你欠奶奶的！”
话音未落，她毫不犹豫地将针尖狠狠扎进了自己的手腕！
“呃！” 她闷哼一声，脸上瞬间失去所有血色，身体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那诡异的嫣红迅速从她嘴唇褪去，变得青灰。她猛地按下注射按钮！
透明的、带着致命威胁的液体，瞬间被推入了她的静脉！
“不——！！！” 夏以昼目眦欲裂，灵魂都在这一瞬间被撕裂！蚀星能量的冰冷警告和大脑孤屿的绝望哀鸣同时炸响，却都无法掩盖他亲眼目睹她自戕的剧痛！
几乎就在注射完成的同一刹那！
“嗡——！”
刺耳的引擎轰鸣声撕裂了凌晨的寂静！数架造型狰狞、闪烁着幽蓝色能量纹路的EVER武装无人机，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从桥面下方和两侧的浓雾中急速升起！冰冷的探照灯瞬间将这片区域照得亮如白昼！黑洞洞的武器发射口，精准地锁定了桥面上的两人！
冰冷的、毫无感情的合成广播声响彻海天之间：
【EVER指令：确认‘蚀星’容器（编号X-02）严重失控！确认不稳定因素（编号T-07）携带高危实验污染物！执行最终回收协议：立即处决T-07！回收或销毁X-02！】
“处决”？！他们要杀了她？！
夏以昼的思维在极致的恐惧和愤怒中瞬间凝固！他看见无人机群中央那架最大的指挥机上，一门充能完毕的粒子炮口，正闪烁着毁灭性的幽蓝光芒，牢牢锁定了刚刚注射完噬菌体、正痛苦地蜷缩下去、脸色灰败的妹妹！
【容器指令强制激活：清除目标T-07！立即执行！】 蚀星能量的冰冷枷锁瞬间缠绕上夏以昼的四肢和意识！他的金属右臂不受控制地抬起，内置的武器模块自动激活，同样冰冷的炮口，竟也指向了地上濒死的妹妹！
不！不能！绝对不行！
杀了我！冲我来！
大脑深处那片孤屿，在妹妹濒死的景象和自身被强制命令杀她的双重刺激下，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彻底焚毁自身存在的终极光芒！那不再是抵抗，而是自毁！是点燃灵魂的最后一搏，只为撕碎这该死的枷锁！
“啊啊啊啊啊——！！！”
夏以昼发出了非人的咆哮！那不是痛苦，而是灵魂被彻底撕裂的悲鸣！他的右眼瞬间被狂暴的能量冲击得血管爆裂，视野一片猩红！左眼的幽蓝疯狂闪烁！蚀星能量的控制与孤屿自毁的赤金风暴在他体内展开了最终的、毁灭性的对撞！
他的身体如同被两股巨力撕扯的破布娃娃，剧烈地颤抖着、痉挛着！抬起的金属右臂炮口光芒疯狂闪烁，在幽蓝的“清除指令”和赤金的“毁灭自身”之间剧烈摇摆！炮口时而指向妹妹，时而扭曲着指向天空，时而失控地扫向旁边的桥面，炸起一片碎石！
他无法控制！两种力量都在把他拖向毁灭！而妹妹正在噬菌体的剧毒下迅速走向死亡！
没有时间了！没有选择了！
就在EVER指挥机那致命的粒子炮幽蓝光芒凝聚到顶点，即将发射的瞬间！
就在他自己失控的炮口再次被蚀星能量强行扭转向妹妹的刹那！
夏以昼残存的意识里，只剩下一个疯狂而决绝的念头，如同划破永恒黑暗的闪电：
> “既然这具身体…注定要伤害你…或看着你死…”
> “那我…就先毁了它！”
他用尽最后一丝属于“夏以昼”的意志，强行压下了大脑中孤屿那焚尽一切的自毁风暴！不再对抗蚀星能量！而是…引导！
他将蚀星能量那冰冷狂暴的指令流，连同孤屿自毁产生的、那足以焚毁神经的最后赤金脉冲…全部、毫无保留地、狠狠地…导向了那条金属右臂的能量核心！
目标不是敌人！不是妹妹！是他自己！是这条被诅咒的、带来一切灾厄的机械臂！
“给我…碎！！！”
伴随着一声野兽般、混合着无尽痛苦与解脱的嘶吼，夏以昼完好的左手，如同最后的审判之锤，带着凝聚了他全部生命、全部爱意、全部绝望的力量，狠狠地、义无反顾地…砸在了自己右臂肘关节上方、那闪烁着幽蓝纹路的能量核心外装甲上！
咔嚓——！！！
一声令人牙酸的、混合着金属断裂与能量崩解的恐怖巨响！
坚固的合金装甲应声碎裂！刺眼的电弧如同挣脱牢笼的狂蛇，疯狂地窜出！紧接着，是更可怕的景象——
那枚深嵌在机械臂核心、稳定输出着蚀星能量的幽蓝色核心晶体…在他左手这一拳和他体内引导而来的、两股毁灭性能量的内外夹击下…
轰然炸裂！！！
（第五章完）
第六章：炽吻锈骨
毁灭性的能量风暴，以夏以昼炸裂的金属右臂为核心，轰然爆发！
赤金与幽蓝的光流如同两条纠缠撕咬的狂龙，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一切！狂暴的能量乱流形成肉眼可见的冲击波，呈环形向四面八方疯狂扩散！
“轰隆隆——！！！”
首当其冲的是那些锁定目标的EVER无人机！距离最近的几架小型侦察机如同被无形巨锤击中，瞬间扭曲变形，爆裂成燃烧的碎片，裹挟着电火花和浓烟坠向下方墨黑的海面！稍远些的武装无人机能量护罩剧烈闪烁，系统警报乱成一团，被迫紧急规避，攻击指令瞬间被打断！
更强大的EMP（电磁脉冲）效应随着核心炸裂横扫而出！桥面上所有电子设备瞬间失灵，灯光熄灭，只剩下爆炸产生的火光和能量余波在雨幕中诡异地闪烁！指挥机上那门蓄势待发的粒子炮，充能光芒在剧烈闪烁了几下后，不甘地黯淡下去，炮口升起缕缕青烟。
夏以昼自己，则被这自毁式的爆炸狠狠抛飞出去！
他像一片被狂风撕碎的落叶，重重摔在冰冷湿滑的桥面上，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爆炸点距离他太近了，恐怖的冲击波几乎震碎了他的内脏！右臂自肘关节以上完全消失，只剩下肩部连接处一片焦黑扭曲、冒着青烟和电火花的金属残骸，断裂的管线如同垂死的毒蛇般裸露在外，滴落着混合了能量液和鲜血的粘稠液体。
他的左臂焦黑碳化，皮肤肌肉如同烧尽的木炭，呈现出可怕的枯槁状态，那是强行引导毁灭能量和砸碎核心装甲的代价。脸上布满爆炸的灼痕和血污，右眼彻底被血糊住，左眼的幽蓝光芒微弱得如同风中残烛，仿佛随时会熄灭。
剧痛？已经感觉不到了。失血和爆炸冲击让他濒临彻底的昏迷。只有大脑深处那片被冲击波扫荡得一片狼藉的孤屿，还残留着一丝微弱到极致的、不肯熄灭的执念火光。
妹妹…噬菌体…她…
这个念头像一根烧红的针，刺穿了他濒临沉寂的意识。
他用那条焦黑碳化、仿佛一碰就会碎裂的左臂，一点一点，用尽残存的生命力，朝着不远处那个蜷缩在地、无声无息的身影…爬去。
雨水冲刷着他焦糊的伤口，带走滚烫的温度，留下刺骨的冰冷。每一次微小的挪动，都牵动着体内破碎的脏器，带来窒息般的痛苦。断裂的右臂残骸在湿冷的地面上拖出焦黑的痕迹。
终于，他爬到了她的身边。
妹妹倒在冰冷的水泊里，身体因噬菌体的剧毒而间歇性地剧烈抽搐，脸色灰败如死人，嘴唇呈现出可怕的青紫色。注射点周围，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不祥的黑色脉络，如同迅速蔓延的死亡藤蔓。她的意识已经模糊，瞳孔涣散。
夏以昼看着她的样子，那颗早已破碎的心脏仿佛被再次碾成了齑粉。他艰难地抬起那条焦黑碳化的左臂。
手臂已经失去了知觉，如同不属于他的枯木。手指扭曲碳化，如同焦黑的树枝。他用尽最后的意志，驱动着这条残臂，颤抖着，无比艰难地…轻轻地…触碰到了妹妹左手手腕上，那个刚刚注射过噬菌体的针孔附近。
冰冷的、带着死亡气息的皮肤，触碰到他同样冰冷、碳化的指尖。
就在这濒死的肌肤相触的瞬间！
异变陡生！
一股微弱却无比清晰的、带着温暖和熟悉感的能量脉冲，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从夏以昼碳化的指尖，顺着接触点，逆流涌入了妹妹濒临崩溃的身体！
妹妹涣散的瞳孔猛地一缩！身体剧烈地颤抖了一下！
一幅被痛苦PTSD和EVER暗中植入的虚假记忆所深深掩埋的、真实而残酷的画面，如同撕裂黑暗的闪电，狠狠劈进了她的脑海！
> 【记忆闪回：爆炸的火光吞噬一切！灼热的气浪将人掀飞！奶奶用尽最后的力气，将她和夏以昼猛地推向相对安全的角落！】
> 【奶奶的嘶喊，穿透了爆炸的轰鸣：“带她走！阿昼！别回头… EVER要的是她的‘深空共鸣体质’…快走！！”】
> 【夏以昼目眦欲裂：“奶奶！！” 他试图折返去拉奶奶的手！】
> 【就在那一刹那！一道幽蓝色的、纯粹由能量构成的致命冲击波，从EVER特工的武器中射出，精准地射向被奶奶挡在身后的妹妹！】
> 【夏以昼没有任何犹豫，猛地用身体挡在了妹妹面前！】
> 【“噗嗤——！” 能量波狠狠贯穿了他的右臂！恐怖的冲击力将他带飞！手臂瞬间焦糊，血肉剥离，露出了森森白骨！那幽蓝的能量如同跗骨之蛆，烙印在断裂的骨头上，形成了那致命的纹路！而他整个人，被这股巨力狠狠砸在墙上，昏死过去！】
> 【奶奶最后看向他们的眼神，充满了无尽的担忧和托付…随即被爆炸的火光彻底吞没…】
真相！ 原来那幽蓝的火光，从来不是他释放的！那是射向她的致命攻击！是他用身体挡下了它！那烙印，是保护她的勋章，也是EVER强加给他的枷锁！奶奶的死，是为了保护她这个“特殊体质”不被EVER夺走！
“呃…啊…” 妹妹喉咙里发出一声破碎的呜咽，大颗大颗滚烫的泪水混合着冰冷的雨水，汹涌而出！不是恨，是极致的悔恨、痛苦和撕心裂肺的悲伤！她一直恨错了人！她用最恶毒的方式，伤害了这个为她付出一切、遍体鳞伤的哥哥！
“哥…哥…” 她艰难地转过头，看向身边那个焦黑残破的身影，泪水模糊了视线。
夏以昼也看到了她眼中的泪水和那瞬间崩塌又重建的认知。一丝极其微弱、几乎无法察觉的释然，掠过他濒死的眼眸。他焦黑的嘴唇微微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却只涌出更多的血沫。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碳化枯槁的手指，更紧地、也更温柔地，压在了她手腕上那片黑色的、被噬菌体侵蚀的皮肤上。
【警告！容器接触高危污染源！严重损毁肢体建议立即舍弃！】 蚀星能量的冰冷提示微弱地响起。
但他残存的大脑孤屿，那一点微弱的执念之火，却发出了最后的指令：【过滤…她的痛…全部…给我…】
奇迹发生了。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难以言喻温暖感的赤金色细流，如同最后的生命之火，竟从夏以昼那焦黑碳化的左臂深处，顺着接触点，顽强地逆流涌入妹妹的血管！
这并非治愈，而是转移！
噬菌体那致命的腐蚀性能量，如同遇到了克星，被这股温暖而坚韧的赤金细流吸引、包裹、强行从妹妹的血液中剥离！顺着接触点，疯狂地涌入夏以昼那条本就濒临彻底崩溃的碳化左臂！
“滋滋…” 夏以昼的左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更加焦黑、枯槁，如同被投入烈火焚烧的枯枝，碳化的皮肤寸寸碎裂剥落，露出下面同样焦黑、毫无生机的组织！这是比蚀骨更甚的终极痛苦！但他焦黑的脸庞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有一种近乎圣洁的平静。
妹妹感到体内那撕心裂肺的腐蚀剧痛在迅速减轻！虽然虚弱和毒素残留仍在，但致命的侵蚀被强行中止了！她看着夏以昼那条正迅速化为飞灰的左手，哭得几乎窒息。
“不…不要…哥哥…停下…” 她徒劳地想抽回手，却被他用最后的力量死死按住。
他看着她，濒死的左眼中，那点幽蓝的光芒彻底熄灭。但在那熄灭的深处，似乎有一点微弱到极致、却无比温柔的赤金微光，如同流星般一闪而逝。
然后，他按住她的手，彻底失去了所有力量。焦黑枯槁的手臂，在妹妹绝望的哭喊声中，寸寸碎裂，化作黑色的灰烬，被冰冷的雨水和咸腥的海风卷走，飘散在黎明前的黑暗中。
他的身体，彻底不动了。只剩下右肩处那截焦黑扭曲的金属残骸，还在冒着微弱的青烟。
“回收失败…容器X-02生命体征消失…能量核心彻底损毁…判定为不可回收废弃物…” EVER无人机在EMP干扰恢复后，冷漠地扫描着现场。
“目标T-07生命体征微弱…深空共鸣体征受不明能量干扰…状态异常…重新评估威胁等级…暂缓清除…”
无人机群冷漠地盘旋了几圈，最终放弃了彻底损毁的夏以昼和状态异常的妹妹，如同潮水般退去，消失在灰蒙蒙的雨幕和还未散尽的硝烟中。
冰冷的跨海大桥上，只剩下妹妹撕心裂肺的哭嚎，以及海风呜咽的声音。
她抱着夏以昼那具残破不堪、失去右臂和左手的冰冷身躯，感受着他生命最后的余温迅速散去。悔恨、悲伤、滔天的愤怒，如同火山般在她体内爆发！
她颤抖着，摸索着，从他右肩那焦黑扭曲的金属残骸断裂处，找到了一小片被高温熔融、却奇迹般没有完全损毁的、带着他血肉烙印的金属碎片——那是他机械臂核心最后的残骸。
她紧紧攥着这片冰冷、带着血腥和焦糊味的“锈骨”，仿佛攥着他最后的心跳。
泪水模糊了视线，但她的眼神却不再迷茫，不再空洞，只剩下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冰冷而决绝的火焰！
“EVER…” 她将脸颊轻轻贴在哥哥冰冷残破的额头上，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的誓言，如同淬火的利刃，斩开了黎明的死寂：
“等我…”
“这次…换我来撕开你们的喉咙…”
“…把他找回来！”
她抬起自己刚刚被噬菌体侵蚀过、此刻残留着黑色坏死脉络的左手，与那片“锈骨”紧紧相握。神经坏死的左手，紧握着象征他牺牲的机械残骸——这是她与EVER不共戴天的血契！
尾声：深蓝余烬
冰冷的深海。
阳光无法触及的黑暗渊薮。
夏以昼残破的躯壳，连同那些被判定为“废弃”的金属垃圾一起，被EVER的回收船抛入了这片永恒的寂静。沉重的残躯缓缓下沉，被无边的黑暗和巨大的水压包裹。
他右肩的金属残骸早已冰冷，焦黑的躯干如同被遗弃的朽木。生命的气息早已消散殆尽。
然而，就在他胸前那件早已破烂不堪的灰色制服内衬里，一点极其微弱的、被奶奶临终前亲手缝入衣襟深处的星核碎片，在沉入这片蕴含原始深空能量的冰冷海域后…
悄然，亮起了一丝微不可查的、温暖而柔韧的赤金色光芒。
那光芒极其微弱，如同风中残烛，却顽强地穿透了制服纤维，在漆黑的海底，点亮了一粒渺小的、不肯熄灭的星火。
它温柔地，包裹着碎片下那颗早已停止跳动的心脏，仿佛在无声地低语：
“睡吧…孩子…”
“…星火…未熄…”
（全文完）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