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屿一中的化学实验室，在周三下午最后一节课，通常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懈怠。阳光透过高大的玻璃窗，斜斜地切割着空气里微小的尘埃，落在排列整齐的黑色实验台上，给冰冷的器皿镀上一层慵懒的金边。

空气中漂浮着淡淡的、被无数次清洗剂冲刷后残留的、属于化学实验室特有的、混合着消毒水和旧试剂瓶的微涩气味。

高二（3）班的这节课，内容是“酸碱中和滴定”。大部分学生早已按部就班地完成了基础操作，正三三两两地低声闲聊，或是偷偷在实验记录本底下压着其他科目的习题。只有后排角落的一个实验台，气氛有些紧绷。

池烈拧着浓黑的眉毛，盯着眼前那支看起来人畜无害的锥形瓶，里面盛着半瓶无色的氢氧化钠溶液。他像对待什么精密炸弹一样，小心翼翼地捏着酸式滴定管的活塞旋钮，一滴，再一滴……深紫色的高锰酸钾溶液极其缓慢地落入瓶中，与碱液接触的瞬间，变幻出短暂而诡异的色泽。

他讨厌这种精细活儿。比起在实验室里跟这些瓶瓶罐罐较劲，他宁愿在篮球场上挥汗如雨，或者……嗯，跟人“讲道理”。但今天负责监督实验的秃顶老张格外严厉，眼神像探照灯一样扫视全场，池烈不想因为实验没完成再被拎到办公室“喝茶”。

“烈哥，行不行啊？这都十分钟了，还没到终点？”旁边的死党林骁凑过来，压低声音，带着看好戏的促狭，“要不哥们儿帮你？保证一滴到位，误差忽略不计！”他作势要去抢池烈手里的滴定管。

“滚蛋！”池烈没好气地用手肘把他格开，眼神却更加专注地锁在瓶内，“老子就不信了……”他深吸一口气，手腕微微用力，试图加快一点速度。

就在这时——

“滴答。”

不是来自滴定管的精准液滴声。

声音很轻微，像是什么东西断裂的脆响，来自池烈前方不远处、隔着一排实验台的另一个角落。

池烈下意识地抬眼望去。

他的正前方，隔着一条狭窄的过道和另一排实验台，是陆栖迟的位置。那个常年稳居年级第一、被无数人仰望的学神，此刻正背对着他，微微俯身，专注地调整着面前一套看起来比他们复杂得多的蒸馏装置。阳光落在他挺拔清瘦的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线条，熨帖的白色实验服一尘不染。他侧脸的线条干净利落，鼻梁上架着一副细金丝边眼镜，镜片后的眼神沉静得像结了冰的湖面，只映照着眼前的玻璃仪器。

发出声音的，似乎是陆栖迟正在加热的、连接着冷凝管的一个圆底烧瓶下面的酒精灯。灯芯的位置，一道细微到几乎看不见的裂痕，正迅速蔓延。

池烈的瞳孔骤然收缩。他玩过火，也见过别人玩脱，对危险有种近乎野兽般的直觉。那裂痕扩大的速度，快得让人心惊！

“喂！你……”池烈脱口而出，想提醒。

然而，一切都发生在电光火石之间。

“咔嚓——！”

一声远比刚才清晰、刺耳百倍的碎裂声，如同冰冷的金属丝线，猛地绷断了实验室里午后沉闷的弦。

陆栖迟面前的圆底烧瓶，在酒精灯火焰持续的舔舐和那道致命裂痕的双重作用下，毫无征兆地、彻底地炸裂开来！

不是一声，而是灾难性的连锁反应！

无数尖锐的玻璃碎片，在内部高温液体骤然接触空气的巨大压力下，如同被激怒的蜂群，以爆裂点为中心，疯狂地向四面八方激射！滚烫的、带着浓烈刺鼻气味的化学液体（池烈后来才知道那是某种有机溶剂）伴随着玻璃渣滓，瞬间化作一片致命的雨雾，席卷开来！

“啊——！”

“小心！”

“瓶子炸了！”

惊呼声、尖叫声、桌椅被猛烈撞开的刺耳摩擦声，瞬间撕裂了实验室的平静！

池烈的大脑在那一刻一片空白。所有的思考、犹豫都被一种更原始、更迅猛的本能取代——保护！保护那个背对着爆炸源、对此毫无察觉的身影！

他的身体比思维更快。

“操！！”

一声爆喝，带着破开空气的力度，池烈整个人像一枚蓄满力量的炮弹，猛地蹬地，从自己的实验台后弹射而出！他的动作迅猛到几乎带出了残影，撞开挡路的椅子，无视了激射而来的细小玻璃碎片擦过手臂带来的刺痛，目标只有一个——前方那个即将被玻璃雨和滚烫液体吞噬的身影！

陆栖迟在听到那声刺耳的碎裂时，身体有瞬间的僵硬，他下意识地想回头。但池烈扑来的动作太快了！

就在陆栖迟刚转过身，还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一股巨大的、不容抗拒的力量狠狠撞上了他的侧腰！

“唔！”一声闷哼被撞碎在喉咙里。

天旋地转！

池烈用尽全力，将陆栖迟整个人扑倒在地！为了最大限度地将对方护在自己身下，他用左臂死死圈住陆栖迟的肩膀和头部，右手则垫在陆栖迟的后脑勺和冰冷坚硬的水磨石地面之间，用自己的身体构成一个尽可能密闭的屏障。

“砰！” “哗啦——！”

两人重重摔倒在地的闷响，与更多玻璃器皿被飞溅的碎片击中、碎裂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滚烫的液体泼洒在池烈的背上、手臂上，实验服瞬间发出“嗤嗤”的微响，灼痛感火辣辣地蔓延开来。细小的玻璃渣如同冰雹般砸落在他裸露的脖颈和手背上，划开细密的血痕。

混乱，刺鼻的气味，尖叫声，奔跑声……整个实验室陷入一片狼藉的恐慌。

然而，被池烈死死压在身下的陆栖迟，却在最初的撞击眩晕之后，感受到了一种比外界混乱更致命、更突如其来的窒息！

在身体被扑倒、重重撞击地面的瞬间，陆栖迟的头因为惯性猛地向上扬起！

而几乎是同一时刻，池烈为了确认陆栖迟的状况，也因为摔倒的冲击力，下意识地低头看去！

角度、时机、混乱中无法控制的惯性……

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慢放键。

陆栖迟向上抬起的、线条优美的下颌。

池烈向下低垂的、带着急切和一丝茫然的英俊脸庞。

两片温热的、带着截然不同气息的唇瓣，在混乱、血腥和化学试剂刺鼻的气味中，以一种极其荒谬又无法抗拒的方式，精准地、毫无缓冲地——

狠狠撞在了一起！

“唔——！”

“呃！”

两声短促的、混合着疼痛和极度惊愕的闷哼，同时从紧贴的唇间溢出。

那不是温柔的触碰，而是货真价实的“撞”。牙齿磕到了柔软的唇肉，带着铁锈味的腥甜瞬间在两人交缠的呼吸中弥漫开来。

池烈只觉得嘴唇上一阵剧痛，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砸了一下，又麻又木，紧接着是弥漫开的血腥味。但更强烈的冲击，是那股瞬间涌入他鼻腔、霸道地侵占了他所有感官的冷冽气息！

清透、凛冽，带着一种拒人千里的寒意，却又奇异地勾人心魄，像初冬清晨凝结在松针上的第一层寒霜，又像极地冰川深处最纯净的薄荷精华——那是属于陆栖迟的、毫无保留逸散开来的Omega信息素！

这股冰冷的信息素如同无形的冰锥，瞬间刺穿了池烈Alpha本能的屏障，带着一种近乎挑衅的吸引力，狠狠扎进他的神经末梢。一种从未有过的、强烈的悸动和侵略欲，如同被点燃的野火，轰然席卷了他全身的血液！他圈住陆栖迟的手臂肌肉瞬间绷紧，呼吸不受控制地变得粗重，一种想要将身下这具清冷身体彻底揉碎、吞噬、占为己有的可怕冲动，在理智的边缘疯狂叫嚣。

而被他压在身下的陆栖迟，情况却截然相反，甚至可以说是灾难性的！

当池烈温热的、带着强烈阳光与干燥木质气息的Alpha信息素（像盛夏正午被晒得滚烫的松林，霸道而充满生命力），通过被迫紧贴的唇瓣和急促的呼吸，汹涌地灌入陆栖迟体内的瞬间——

陆栖迟那双总是平静无波、藏在金丝眼镜后的眼眸，猛地瞪大到了极致！瞳孔深处瞬间被一种极致的痛苦和恐惧攫取！

“呃…嗬…嗬……”

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冰冷而巨大的手，瞬间扼住了他的咽喉！空气被瞬间抽空，肺部像被塞满了滚烫的沙砾，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带来撕裂般的剧痛！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却吸不进一丝氧气，只有那股让他灵魂都在颤栗的、属于池烈的信息素，像毒气一样疯狂地侵蚀着他的气管和肺泡！

他的脸色在短短几秒内褪尽血色，变得如同实验室的石膏模型一样惨白。细密的冷汗瞬间布满额头和鼻尖，身体无法控制地剧烈痉挛起来，修长的手指死死抠住身下冰冷的地面，指甲因为用力而泛白。

哮喘！他最恐惧的、源自那个不可言说根源的噩梦，在池烈信息素的直接冲击下，以最猛烈、最凶险的姿态爆发了！

“呼…嗬…呼……”陆栖迟的喉咙里发出破碎而痛苦的嘶鸣，像一条被抛上岸濒死的鱼。他的眼神开始涣散，金丝眼镜歪斜地挂在鼻梁上，镜片后的世界变得模糊而扭曲。

压在身上的重量（池烈）、唇上残留的温热和血腥味、以及那无处不在的、如同酷刑般的阳光木质信息素……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了催命的符咒，将他拖向窒息的深渊。

池烈被陆栖迟这突如其来的剧烈反应吓懵了。唇上的疼痛和体内信息素的躁动瞬间被眼前的景象压了下去。他猛地抬起头，看着身下的人痛苦地蜷缩、挣扎，脸色白得像纸，喉咙里发出可怕的、濒死般的抽气声。

“喂！陆栖迟！你怎么了？”池烈的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没察觉的惊慌，他下意识地想撑起身子，减轻对陆栖迟的压迫。

就在这时——

“池烈！你他妈对陆神做了什么？！”一声愤怒的咆哮在不远处响起，是陆栖迟的同桌，一个同样成绩拔尖的Beta男生。

“快放开陆神！”

“天啊，陆神怎么了？”

“是刚才的爆炸伤到了吗？”

“不对…他看起来像是喘不过气！”

周围的混乱似乎平息了一些，爆炸的源头被控制住（酒精灯被赶来的老张一脚踢开），但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角落这诡异而惊悚的一幕牢牢吸引：校霸池烈把学神陆栖迟死死压在地上，两人嘴唇都带着血，而平日里清冷矜贵的学神此刻却像遭受酷刑般痛苦抽搐，濒临窒息。

无数道惊疑、愤怒、探究的目光如同实质的针，刺在池烈背上。手机拍照的“咔嚓”声在短暂的死寂后，此起彼伏地响起，像毒蛇吐信。

池烈脑子嗡嗡作响。背上的灼痛、手臂的划伤、唇上的血腥、陆栖迟濒死的挣扎、周围人看变态一样的目光……所有感官信息混乱地交织在一起，让他暴躁得想杀人。

“妈的！都滚开！”他赤红着眼睛，扭头冲着围观的人群怒吼一声，那属于Alpha的、带着强烈压迫感的信息素本能地逸散开一丝，瞬间让靠得近的几个Beta学生脸色发白，下意识地后退。

老张气喘吁吁地挤了过来，看到陆栖迟的样子也吓了一跳：“快！快让开！陆栖迟有哮喘！他的药呢？！”

“药…药…”陆栖迟在极度的痛苦中，残存的意识让他颤抖着手，艰难地摸索向自己实验服的口袋。他的动作因为痉挛而扭曲变形，几次都抓空了。

池烈看着他那痛苦挣扎的样子，心脏像是被一只冰冷的手攥紧了，一种莫名的烦躁和……恐惧？攫住了他。他几乎是粗暴地一把拨开陆栖迟无力的手，直接探进他实验服的上衣口袋。

指尖触碰到一个冰冷的、圆柱形的物体。

他飞快地掏了出来——是一个深蓝色的、便携式哮喘吸入剂。

“是这个吗？”池烈急切地低吼，将吸入剂凑到陆栖迟眼前。

陆栖迟已经说不出话，只能痛苦而急促地点着头，眼神里充满了对氧气的绝望渴求。

池烈没有丝毫犹豫，他猛地摇晃了几下吸入剂，然后用力掰开陆栖迟死死咬住的牙关——这个动作让陆栖迟又是一阵痛苦的痉挛。池烈的心也跟着抽了一下，但他动作更快，将吸嘴紧紧压在陆栖迟的唇上，同时用自己的拇指用力按下储药罐。

“嘶——”药物喷出的微响。

“吸气！快吸气！”池烈几乎是命令着，同时紧紧盯着陆栖迟的反应。

陆栖迟用尽全身残存的力气，猛地、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带着特定药物的冰冷气体涌入他灼烧般疼痛的呼吸道，带来一丝短暂而微弱的缓解。

一次，两次……

池烈不顾周围所有惊愕的目光，死死地按着吸入剂，帮助陆栖迟吸入药物。他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栖迟每一次艰难的、带着颤抖的吸气，感受到他身体剧烈的痉挛在药物作用下开始有了一丝丝平复的迹象。

终于，在连续吸入几次药物后，陆栖迟那可怕的、破碎的抽气声渐渐减弱了。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如纸，冷汗浸湿了额发，贴在光洁的额头上，胸膛依旧剧烈起伏，但至少，那濒死的窒息感在慢慢褪去。他无力地瘫软在地上，大口大口地、贪婪地呼吸着混杂着各种气味的空气，金丝眼镜彻底滑落，露出一双失焦的、被生理性泪水浸湿的、带着劫后余生脆弱感的漂亮眼眸。

池烈紧绷的神经这才稍稍松弛了一点，他感觉到自己按着吸入剂的手指都在微微发抖。他看着陆栖迟虚弱狼狈的样子，再看看周围一片狼藉和无数双眼睛，一股无名火“噌”地又冒了上来。

他松开按着吸入剂的手，撑着地面，带着一身玻璃渣和灼伤的刺痛，猛地站了起来。背部的实验服被腐蚀液烧穿了几个小洞，露出底下泛红的皮肤，手臂上细小的伤口渗着血珠，嘴唇更是红肿破皮，狼狈不堪。他抬手，用指腹狠狠擦掉嘴角混合着灰尘和血迹的污迹，动作粗鲁，带着一股子狠劲。

然后，他低头，看向还瘫在地上的陆栖迟。后者刚刚从窒息的边缘挣扎回来，眼神还带着未散的惊恐和痛苦，正虚弱地试图找回自己的眼镜，那副平日里拒人千里的清冷面具被彻底撕碎，只剩下脆弱的狼狈。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烦躁和委屈涌上池烈心头。他妈的！他救人，挨了炸，被玻璃扎，被药水烫，嘴唇撞破了，结果还被当成了什么十恶不赦的流氓？！还被这“受害者”的信息素撩拨得差点失控！

“操！”池烈越想越气，对着地上还起不来的陆栖迟，捂着刺痛的嘴唇，用尽全身力气吼了出来，声音因为愤怒和刚才的紧张而有些嘶哑：

“陆栖迟！你他妈有病啊！！”

这一声怒吼，如同平地惊雷，再次炸响了刚刚稍显安静的实验室。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池烈身上，又看看地上虚弱不堪的陆栖迟，眼神更加复杂难言。

被吼的陆栖迟，身体似乎又僵硬了一下。他摸索眼镜的手指顿了顿，缓缓抬起眼睫。那双被泪水洗过的眸子，在最初的脆弱迷茫之后，迅速结起了一层比西伯利亚寒流更冷的冰霜。他无视了池烈的愤怒，也忽略了周围所有的目光，挣扎着用一只手臂支撑起上半身。

他的动作很慢，带着一种强撑的倔强和骨子里的倨傲。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唇边那抹被池烈撞破的伤口，渗出的鲜红血珠，在惨白的底色上显得格外刺眼。

陆栖迟抬起另一只手，用同样沾染了灰尘和血迹的、骨节分明的手指，慢条斯理地、极其用力地擦过自己破皮的嘴角，将那抹碍眼的血迹狠狠拭去。他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残忍的冷静，仿佛擦掉的不是血，而是某种令人极度厌恶的污秽。

然后，他才终于抬眼，冷冷地、毫无温度地迎上池烈那双燃烧着怒火的眼睛。

四目相对。

池烈在那双冰冷的、毫无波澜的眸子里，清晰地看到了自己的倒影——一个狼狈的、暴躁的、像头困兽一样的傻瓜。

下一秒，陆栖迟那失了血色的薄唇微微开合，吐出的字眼清晰、冰冷，带着一种刻骨的讽刺，像淬了毒的冰针，精准地扎进了池烈混乱的大脑，也清晰地传遍了死寂的实验室每一个角落：

“人工呼吸而已。”

他顿了顿，嘴角甚至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像是在嘲笑池烈的反应，也像是在嘲笑这荒谬的一切。

“矫情什么？”

“……”

死寂。

绝对的死寂。

连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听见。

紧接着，是无数倒抽冷气的声音，和手机快门疯狂按动的“咔嚓”声！

池烈整个人僵在原地，大脑一片空白，仿佛被陆栖迟那轻描淡写、却又石破天惊的六个字，施了定身咒。他捂着自己破皮的嘴唇，眼睛瞪得溜圆，看着陆栖迟那张恢复了冰冷面具、仿佛刚才濒死挣扎的人不是他的脸，一股邪火夹杂着前所未有的荒谬感和……被彻底羞辱的愤怒，直冲天灵盖！

人工呼吸？！

矫情？！

他妈的……他池烈活了十八年，就没见过这么颠倒黑白、恩将仇报、还理直气壮的人！

而实验室里所有目睹了“扑倒”、“亲吻”、“哮喘发作”、“校霸怒吼”、“学神冷语”全过程的同学们，此刻内心的弹幕已经彻底爆炸，汇成一股无声的、即将席卷整个青屿一中的巨大洪流：

——捷报!惊天大瓜！冰山学神陆栖迟，在化学实验室爆炸现场，对校霸池烈实施了强吻（人工呼吸版）！校霸恼羞成怒，学神淡定嘲讽！

——池烈被陆栖迟亲了！亲出血了！亲到哮喘发作了！亲完还不认账！

——卧槽！年度魔幻剧情！高岭之花为救人献吻（物理），暴躁野犬反咬一口（字面意思）！

——他们在实验室颠鸾倒凤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 !

池烈看着陆栖迟那张冷漠到极致的脸，再看看周围那一双双闪烁着八卦精光的眼睛，只觉得一股热血直冲头顶，眼前阵阵发黑。

完了。

他的一世英名……他妈的彻底完了！

而风暴的中心，陆栖迟在丢下那枚足以引爆全校的重磅炸弹后，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他不再看池烈，也不再理会任何人，只是默默地、艰难地捡起掉落的金丝眼镜，用同样沾染了污迹的袖口仔细地擦拭着镜片，试图重新建立起那道无形的、隔绝世界的冰冷屏障。只是那微微颤抖的手指，和依旧急促不稳的呼吸，无声地泄露着他此刻身体的极度不适，以及内心远非表面的平静。

他攥紧了口袋里的那个深蓝色哮喘吸入剂，指尖用力到发白，仿佛那是唯一能抓住的浮木。药剂的冰冷触感透过薄薄的实验服传来，却丝毫无法驱散唇齿间残留的、那股属于池烈的、如同烙印般灼热的阳光木质气息，以及那气息所引发的、深入骨髓的致命悸动与……恐惧。

混乱的实验室里，刺鼻的化学药剂味、淡淡的血腥味、冰冷的薄荷信息素与霸道的阳光木质气息，诡异地、危险地交织在一起，无声地宣告着一场因意外接吻而引爆的、充满戏剧性的死缠烂打。

第一章 “人工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