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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屏障下的暗涌

过敏处方签

楼梯间那场混乱的、带着血腥味(心理意义上)的冲突之后,池烈和陆栖迟之间本就摇摇欲坠的“治疗”关系,彻底跌入了冰封的深渊。

池烈没有再追问照片的事。那张皱巴巴的一寸照,被他随手塞进了书包最深的角落,像埋下了一颗随时可能引爆的炸弹。每次看到它,那股被愚弄的愤怒和强烈的不安就灼烧着他的神经。但他也没扔。一种他自己都说不清的、近乎本能的直觉告诉他,这张照片和陆栖迟那该死的过敏症,有着某种黑暗而扭曲的联系。

而陆栖迟,则像一只受惊后彻底缩回壳里的蜗牛。不,比蜗牛更甚。他在池烈面前筑起了一道更高、更冷、更坚不可摧的冰墙。

“治疗”依旧在继续。每天放学,池烈臭着脸推开天台门,陆栖迟永远已经在那里,背对着他,望着远处操场的喧嚣,或者低头看着平板。他不再要求池烈坐下,也不再靠近。只是冷冷地命令:“站到标记位置,释放信息素。保持稳定。”

所谓的“标记位置”,是陆栖迟用粉笔在天台中央画下的一个直径一米的圆圈。池烈感觉自己像个被关在笼子里展览的猛兽。

他憋着火,站进那个可笑的圆圈里。陆栖迟则远远地站在天台另一端,背靠着围栏,手里拿着那个气体检测仪,隔着至少七八米的距离,对着空气测量。他不再靠近,甚至不再看池烈一眼。记录数据时,也低着头,仿佛池烈是什么需要避讳的瘟疫。

整个“治疗”过程,沉默得令人窒息。只有风声,和检测仪偶尔的滴答声。池烈像个傻瓜一样站在圈里,努力控制着信息素,心里把陆栖迟翻来覆去骂了无数遍。他觉得自己像个彻头彻尾的笑话。

结束的指令也永远是冰冷的两个字:“可以了。” 然后陆栖迟会立刻收拾东西,头也不回地离开,背影决绝得像在逃离什么灾难现场。

没有交流,没有眼神接触,甚至连一丝多余的情绪波动都没有。

池烈憋屈得要爆炸。他想冲过去揪住陆栖迟问个明白,想砸了那个该死的检测仪,想撕碎那份不平等条约!但每次看到陆栖迟那苍白得近乎透明的侧脸,和他在远处操作仪器时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那越来越频繁掏出的深蓝色吸入剂……他心头那股邪火就像被戳了个洞,慢慢地、不甘心地泄掉了。

妈的!池烈烦躁地抓乱自己的头发。他感觉自己被这个病秧子捏住了七寸,有力无处使,憋屈得想撞墙。

这种令人窒息的僵局持续了将近一周。

这天下午,天气异常闷热。厚重的乌云低低压在头顶,空气粘稠得如同凝固的糖浆,一丝风都没有。连操场上打球的人都少了许多,只有蝉鸣声嘶力竭地叫着,更添烦躁。

池烈推开天台铁门,一股沉闷的热浪扑面而来。陆栖迟果然已经在了,依旧背对着门口,站在他惯常的位置,望着阴沉沉的天际。他今天没穿校服外套,只穿着单薄的白色短袖衬衫,露出的手臂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纤细苍白。

池烈像往常一样,臭着脸走到那个粉笔画的圆圈里站定,准备开始当他的“人形信息素发射器”。

“开始。”陆栖迟的声音传来,比平时更低沉沙哑,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虚弱。他甚至没转身,只是抬起拿着检测仪的胳膊,对着池烈的方向。

池烈皱了皱眉。这家伙声音不对劲。他努力收敛心神,开始释放信息素。闷热的天气让他也有些心烦气躁,控制信息素比平时更费劲。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天台像个巨大的蒸笼,汗水顺着池烈的额角滑落,浸湿了他的鬓角。他烦躁地扯了扯领口。远处的陆栖迟一直维持着那个姿势,一动不动。

突然,池烈注意到陆栖迟举着检测仪的手臂似乎在微微颤抖。幅度很小,但在他静止的背影衬托下,格外明显。

这家伙…又在硬撑?

池烈心头那股无名火又有点往上冒。他刚想开口嘲讽两句,却见陆栖迟的身体猛地一晃!像是失去了平衡,整个人踉跄着向前栽了一步!

“喂!”池烈下意识地喊出声,脚步不由自主地踏出了那个该死的圆圈!

陆栖迟及时扶住了旁边的围栏,稳住了身体。他背对着池烈,急促地喘息了几声,然后慢慢转过身。

池烈的心猛地一沉。

陆栖迟的脸色白得像一张被水泡过的纸,嘴唇失去了所有血色,甚至微微发绀。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他额角、鬓边滚落,浸湿了额发,黏在苍白的皮肤上。他拿着检测仪的手抖得厉害,几乎握不住。那双总是冰冷锐利的眼睛,此刻充满了压抑的痛苦和难以忍受的疲惫,眼神都有些涣散。

“你…”池烈张了张嘴,那句“你怎么了”卡在喉咙里。他从未见过陆栖迟如此狼狈虚弱的样子,即使在楼梯间那次,似乎也没有此刻这样…仿佛随时会碎掉。

陆栖迟没有看他。他艰难地抬起另一只手,摸索着裤兜。但他的手抖得太厉害,摸索了几次都没能掏出那个深蓝色的吸入剂。他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胸口剧烈起伏着,喉咙里发出“嗬嗬”的、令人心揪的声音。

闷热的天气显然极大地加重了他呼吸系统的负担,而空气中弥漫的、属于池烈的信息素,即使隔着距离,也如同无形的枷锁,一点点剥夺着他赖以生存的空气。

池烈看着他摸索不到药的绝望样子,看着他因为缺氧而痛苦地躬起身体,心头那点憋屈和愤怒瞬间被一种更强烈的冲动取代——他不能就这么看着!

他不再犹豫,猛地冲了过去!

“别过来!”陆栖迟察觉到他靠近,猛地抬起头,眼中充满了极致的恐惧和抗拒,声音嘶哑破碎,“滚开!”

但池烈根本不理他!他冲到陆栖迟面前,一把抓住对方那只还在徒劳摸索的手腕!触手一片冰凉黏腻的冷汗!

“药在哪边?!”池烈低吼,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急切。

“不…用你管…”陆栖迟还想挣扎,但力气在迅速流失。

池烈直接伸手探向他左边的裤兜,没有。他立刻转向右边裤兜,果然摸到了那个熟悉的圆柱体!他一把掏了出来!

“张嘴!”池烈一手紧紧抓住陆栖迟因为挣扎和虚弱而颤抖的肩膀,固定住他,另一只手拿着吸入剂,强行压向他的嘴唇。

“唔…不…”陆栖迟痛苦地别开头,抗拒着池烈的靠近和那随之而来的、更浓烈的信息素压迫。

“闭嘴!吸气!!”池烈几乎是用吼的,强硬地将吸嘴塞进陆栖迟因痛苦而微张的唇齿间,同时用力按下药剂!

“嘶——!”

冰冷的药物喷入口腔。陆栖迟在求生本能和池烈强硬的钳制下,被迫用力吸了一大口!

“咳咳…嗬…”剧烈的咳嗽和喘息同时爆发。药物带来的短暂缓解和池烈信息素带来的致命刺激在他体内激烈交战!

“再来!”池烈毫不手软,再次按下!

“嘶——!”

这一次,陆栖迟吸得更深了一些。他闭着眼,身体因为剧烈的反应而剧烈颤抖,却不再徒劳地挣扎,只是无力地靠在池烈支撑着他的手臂上,像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池烈能感觉到掌下单薄身体的剧烈颤抖和每一次艰难呼吸带来的震动。汗水浸湿了陆栖迟的衬衫,紧贴在背上,勾勒出清晰的肩胛骨轮廓。那股清冷的薄荷信息素,混合着汗水、药物和一种极致的脆弱气息,扑面而来,带着一种奇异的、令人心悸的冲击力。

他微微低头,能看到陆栖迟紧蹙的眉头、颤抖的睫毛上挂着的细小汗珠,还有那苍白脆弱到极致的脖颈线条……一种陌生的、带着保护欲的柔软情绪,毫无预兆地撞进了池烈的心底,冲散了他之前所有的愤怒和憋屈。

他下意识地放轻了按住陆栖迟肩膀的力道,另一只拿着吸入剂的手,也不再那么强硬。他的动作依旧坚定,却带上了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小心翼翼。

“慢点…再吸一次…”池烈的声音低了下来,带着一种他自己都陌生的沙哑。

“嘶——!”

第三股药物喷入。陆栖迟顺从地、深深地吸着。这一次,他身体剧烈的痉挛似乎平缓了一些,急促的喘息也渐渐变得稍显规律,虽然依旧微弱。

池烈没有再按第四次。他维持着支撑陆栖迟的姿势,任由对方靠在自己手臂上喘息,另一只手还拿着那个深蓝色的吸入剂。两人靠得很近,近到池烈能清晰地感受到陆栖迟温热的呼吸拂过自己脖颈的皮肤,带来一阵细微的麻痒。

天台上,闷热的风似乎停滞了。只有陆栖迟渐渐平复的喘息声,和池烈自己有些失序的心跳。

陆栖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被生理泪水浸润过的眸子,带着劫后余生的茫然和虚弱,短暂地对上了池烈低头看来的视线。

距离太近了。

池烈能看到他瞳孔深处残留的恐惧,看到那层冰冷面具被彻底击碎后露出的、属于少年人的无助和脆弱。他甚至能看到陆栖迟苍白的脸颊上,自己手指刚才用力按住时留下的淡淡红痕。

一种难以言喻的悸动,如同微弱的电流,瞬间窜过池烈的四肢百骸。

陆栖迟似乎也意识到了这过于亲密的距离和姿势。他眼中的茫然迅速褪去,被一种深切的羞耻和恐慌取代!他猛地用力,挣脱了池烈的手臂,踉跄着后退一步,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围栏上!

“呃…”一声闷哼。

他低着头,剧烈地喘息着,不敢再看池烈一眼,只是慌乱地整理着自己凌乱的衬衫和头发,试图重新披上那层冰冷的伪装,但颤抖的手指和苍白的脸色却暴露了他内心的兵荒马乱。

池烈看着他这副样子,心里那股刚刚升起的、陌生的柔软情绪,瞬间被一种更复杂的烦躁取代。他捏紧了手中的吸入剂,又松开。最终,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将吸入剂粗暴地塞回陆栖迟手里,声音又恢复了之前的冷硬,却似乎少了些戾气:

“拿着!下次再掉,老子可不管了!”

说完,他不再看陆栖迟,转身大步走向天台出口,背影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僵硬和狼狈。

陆栖迟握着被塞回来的、还带着池烈掌心温度的吸入剂,靠在冰冷的围栏上,望着池烈消失在铁门后的背影,久久没有动弹。

他抬起手,指尖轻轻拂过刚才被池烈用力按住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属于Alpha的、灼热而强硬的触感。还有唇上…那被强行塞入吸嘴的触感……

陆栖迟猛地闭上眼,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不正常的潮红,随即又被更深的冰冷覆盖。

他攥紧了手中的吸入剂,指关节用力到发白。刚才那一刻,在窒息边缘被强行拉回时,在池烈那带着强硬却又不失小心翼翼的支撑里……他竟然感受到了一丝…该死的安心?

这个认知让陆栖迟浑身发冷,如同坠入冰窟。

他厌恶这种软弱!厌恶这种不受控制的依赖感!更厌恶那个让他产生这种感觉的人!

池烈…他到底…是什么?!

陆栖迟深吸一口气,努力压下心头翻涌的混乱和恐惧。他必须更冷,更硬,离他更远!那张照片的秘密,高一那场噩梦的真相…绝不能被揭开!绝不能让池烈知道!

他整理好衣服,重新戴好那副碎裂了一角的金丝眼镜(镜片裂纹像一道丑陋的伤痕),挺直了依旧有些虚弱的脊背,也走向出口。只是这一次,他的脚步不再是从容,而是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决绝和冰冷。

那道刚刚被意外靠近而撕开一丝缝隙的冰墙,被他用尽全力,再次浇筑得更加厚重、更加森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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