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暮色四合。
安云舒刚踏出师门晚课的静室,袖中突然传来一阵灼热。
那枚前日随手塞给那位姐姐的平安符,此刻正发烫得几乎要灼穿她的衣袖。
指尖灵力绘就的符咒,唯有在符中人遇险时才会如此滚烫。
她踮起脚取下案上的短剑,小小的身影如离弦之箭冲向城南。
杂货铺后巷在暮色中显得格外阴森。
安云舒轻盈地跃过矮墙,白色衣袍在晚风中翻飞。
九岁的余小草被五个彪形大汉围在角落,像只受惊的小兽。
"臭丫头!你娘欠的债,就拿你抵!"刀疤脸拽着女孩的辫子,粗壮的手臂上青筋暴起。
余小草的碎花裙"刺啦"裂开,怀里的布包掉在地上——那只精心缝制的兔子布偶,正被一只沾满泥泞的靴子践踏。
"我娘说了会还的......"余小草哭喊着,死死攥着手中皱成一团的平安符。
九岁的孩子在这群恶徒面前,弱小得如同风中的蒲公英。
符咒碎裂的瞬间,一道小小的白影从天而降。
"住手!"脆生生的童音里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恶徒们愣了一瞬,待看清只是个持剑的小道童,顿时哄笑起来。
刀疤脸啐了口唾沫:"哪来的小娃娃?滚一边去!"
安云舒稚嫩的脸上浮现出与年龄不符的冷峻。她指尖轻划,淡青灵力如游丝般缠绕而上——六岁的修行者,已能化用师门高级功法的精髓。
"啊!"刀疤脸突然惨叫,手腕上浮现出诡异的红痕,像是被无形的绳索勒住。
余小草趁机挣脱,不可置信地望着那个总是跟在她身后要糖吃的小妹妹:"仙……仙人?"
"姐姐,退后。"安云舒的声音依旧奶声奶气,却透着令人心悸的寒意。
她双手结印,更多灵力丝线从指尖迸发,将五个大汉缠成可笑的茧。
恶徒们惊恐地发现,这个不及他们腰高的小女孩,竟让他们动弹不得。
刀疤脸突然想起那个可怕的传闻:"修仙者……是仙人?!"
安云舒没有回答。她踮着脚走到那名姐姐身边,费力地抱起那个比她高半头的姐姐。
灵力流转间,兔子布偶上的污渍渐渐消散,唯有兔耳上一抹殷红——那是她强行催动灵力时,指尖渗出的血珠。
"你的手......"那名颤抖着握住那双比她小一圈的手。
"不疼的。"小女孩仰起脸,露出两个甜甜的酒窝。
转头看向那群恶徒时,眼神却骤然凌厉:"再欺负她,我就让师尊把你们变成癞蛤蟆!"
灵力丝线猛地收紧,恶徒们疼得哭爹喊娘。待束缚解除,他们连滚带爬地逃走了,留下满地狼藉。
那名姐姐跪坐在地,突然将小小的安云舒紧紧搂在怀里:"你...你怎么......"九岁的孩子终于崩溃大哭,泪水打湿了安云舒的衣袍。
"姐姐不哭。"六岁的安云舒费力地踮脚,用袖子擦去姐姐脸上的泪痕。
她从怀里掏出一枚金纹流转的新符咒,郑重其事地塞进她手中:"这个更厉害,以后谁欺负你,我就打谁!"
余小草破涕为笑,突然从衣袋里摸出块融化的麦芽糖:"给你留的...那天……谢谢你......我叫余小草"
“我叫安云舒”
夕阳将一大一小两个身影拉得很长。
安云舒含着甜甜的麦芽糖,晃着双脚坐在巷口的石阶上。
余小草紧紧挨着她,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那枚神奇的符咒。
“谢谢,你是除了娘第2个对我好的人。”
安云舒歪了歪头,扬起一个笑脸“不用一直说谢谢啊,保护百姓是我们的责任”
“你父母既然知道你一直被欺负,为什么不管?”
安云舒又一次问出了一开始好奇的问题
余小草抿了抿唇“我父母一直在外赌博,在我的记忆里,他们大多是宿醉的,他们一直拿着打我,母亲偶尔会有清明的时候,每当这时候她便抱着我哭,会关心我会给我道歉,但更多时候是恨我不争气”
她深吸了口气
“好像在这个世道,不是男子就不能有出路,女子就是用来繁衍后代的……可我……我也想读书,我也想有自己的事业,我也想证明我是有用的……”
“后来母亲怀了弟弟,在弟弟出生后,他们便很少酗酒,他们不让我读书,让我出去干活挣钱”
她擦了擦眼泪
“你这么小可能还不懂,但我觉得……只要我挣够了钱……父母会开心……我可能也会有书读”
空气沉默半晌
“谢谢你听我说这么多”
“小草姐”
安云舒忽然从腰间解下那个绣着云纹的钱袋。袋身是上好的锦缎,边角却磨得有些发白——那是她攒了半年的月例,本想给谢锦墨换把新剑穗。
“拿着。”她把钱袋塞进余小草怀里,袋口的流苏扫过其手背。
沉甸甸的分量让余小草吓了一跳,慌忙要推回来:“云舒这太多了……”
“不多。”安云舒按住她的手,指尖触到余小草掌心的薄茧
“去学堂要束脩,要买笔墨纸砚,还要……认真学习,工作就不用去了,我会给你钱。”
余小草的眼泪“啪嗒”落在钱袋上,晕开一小片深色。
她突然想起那日被抢走的布包,里面其实只有半块干硬的窝头,却被她护得像宝贝。
此刻这袋沉甸甸的银钱,烫得她几乎要拿不住。
“可是……”
“没什么可是的。”安云舒替她把钱袋塞进布包最深处,又将布带在她腰间系了个结实的结,“等你学会写字,就把每天的功课写给我看,好不好?这就算是……我提前付的‘学费’。”
“到时候小草姐有什么不会的可以问我,我们可以一起学习啊,但是一定要认真。”
“时间不早了,我此次下山没有向母亲汇报,我先走一步啦”
话罢,安云舒御剑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