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躺在病床上,浑身像被碾过似的疼。窗外的蝉鸣声刺得我耳膜发胀,汗水顺着脖子往下淌,黏糊糊地贴在枕头上。
“娘……”我听见自己沙哑的声音,“我想喝口水。”
没人应我。
我费力地睁开眼,看见母亲坐在床边的矮凳上,正低头缝补一件衣服。她没抬头,手指头还在麻利地穿针引线。
我咽了咽干涩的喉咙,想再喊一声,却发现嗓子已经哑得说不出话来了。
“娘……”我动了动手指,想碰碰她的手。
“别吵。”她终于开口了,声音冷得像井水,“你哥要高考了,家里钱都给他买复习资料了。你这病能拖就拖几天,等考完再说。”
我愣住了。
记忆突然翻涌起来——
高考结束那天,我攥着录取通知书站在阳台上,夕阳把纸页映得发红。周景明站在我身后,轻轻搂住我的肩膀,说:“婉清,咱们家不富裕,你要是去上大学,家里肯定供不起我妹妹读书了。”
我低头看着手里那张纸,手心出汗,纸角都被我捏皱了。
“你有我在就够了。”他说,“我不会让你吃苦的。”
我信了他。
我把通知书交给了母亲,换来一句“你真懂事”。
然后呢?
然后我进了纺织厂上班,每天十个小时,手被机器烫出泡来,还得给周景明和他妹妹洗衣服、做饭。
他考上师范后,我更忙了。白天干活,晚上还得帮他抄笔记、整理资料。
可他说:“等我毕业,我就娶你。”
我真的信了。
直到他临死前,握着我的手,说:“对不起,我从没爱过你。”
我死了。
就在这张病床上,孤独地死去。
我猛地睁开眼,额头上的汗珠滚下来,砸在枕头上。
“怎么了?”一个温柔的声音响起。
我转头,看见周景明坐在我床边,一只手轻轻搭在我额头上。
我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他笑了笑:“你发烧了,我给你买了退烧药。”
我没说话。
他继续道:“你妈说得对,家里确实困难。你哥马上要高考了,你不上大学,也能过得很好。我可以养你一辈子。”
我盯着他的眼睛,那双我曾经无比信任的眼睛。
现在却觉得恶心。
“你说够了吗?”我冷冷地问。
他愣了一下,随即又露出那副温柔的笑容:“你怎么了?我这不是为你好吗?”
我猛地坐起来,胸口一阵闷痛。
“我问你,”我咬牙切齿地说,“我高考成绩多少分?”
他脸色变了变:“你问这个干什么?都过去了。”
“我只想知道,”我盯着他,“我到底考了多少分?”
他沉默了几秒,低声说:“612。”
我闭上了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