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蓝兔三人刚蜷缩进茂密的灌木丛，火把的光亮便如蛇信般探了过来。

为首的画影一袭深紫色曳地长裙，裙摆绣着银线勾勒的罂粟花纹，在火光中流转着诡异的光泽。她鬓边斜插一支金步摇，珠串随着转身的动作轻晃，却掩不住那双狭长凤眼里的冷意。身后十余名魔教教徒黑衣黑靴，腰间弯刀的银鞘在暗处泛着寒光，每一步都踏得沉稳如石。

“仔细搜查，任何活物都不许放过。” 画影的声音带着金属般的质感，她纤指轻捻着腰间的毒囊，目光扫过沼泽边缘的断绳，眉峰微蹙，“这绳子断得蹊跷。”

三人屏住呼吸，将身子埋得更深。蓝兔能闻到画影身上的龙涎香混着毒草气息，与谷中的瘴气交织在一起，呛得她喉咙发紧。大奔的奔雷剑剑柄抵着潮湿的泥土，剑穗上的铜铃被他用掌心死死捂住，连发丝摩擦布料的声响都刻意屏住。

忽然，左侧草丛里窸窣作响。画影眼神一厉，手腕轻扬，三枚银镖破空而出，带着尖锐的哨音射向声源处。

“噗噗” 几声，镖尖深深钉入泥土，惊得一只彩羽野鸡扑棱棱飞起，翅膀上还插着半枚飞镖。

“原来是只畜生。” 一名教徒上前拔下野鸡，掂量着笑道，“大人，今晚正好添道荤菜。”

画影瞥了眼挣扎的野鸡，挥了挥手：“继续往前，寒潭周边不得有任何疏漏。” 一行人簇拥着她往岩壁方向走去，火把的光晕在沼泽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渐渐消失在夜色深处。

直到马蹄声彻底听不见，三人才敢舒展僵硬的四肢。逗逗揉着发麻的膝盖，药箱上的铜锁被冷汗浸得发潮：“刚才那下差点把我魂吓飞了，那女人的飞镖准得吓人。”

“那是谁？” 他望着画影离去的方向，声音还带着颤音。

蓝兔理了理被树枝勾住的裙摆，指尖抚过被泥浆腐蚀的破洞：“看她的服饰和教徒的装扮，定是魔教中人。而且看气派，绝非普通教徒。”

大奔将奔雷剑扛回肩上，剑穗铜铃终于发出清脆的轻响：“他们三更半夜来明月谷巡逻，难道也在找忘忧草？”

“别管那么多，先离开这是非之地。” 蓝兔摸了摸锦囊里冰凉的忘忧草，“虹猫他们还在天狼门等着我们。”

三人沿着密道疾行，晨光破晓时终于望见天狼门的朱漆大门。虹猫与跳跳正倚在门柱上等候，长虹剑与青光剑并排放着，剑身上的血迹尚未完全拭去。

“可算回来了！” 虹猫迎上来，目光落在蓝兔带泥的裙摆上，“遇到麻烦了？”

蓝兔从锦囊取出玉盒：“忘忧草拿到了。路上撞见魔教的人，好在没露踪迹。”

跳跳打开玉盒，翠绿的草叶上还凝着冰晶：“太好了！我们也从狐一刀那里夺到了解药配方，就差这个药引。” 他从怀中掏出药方，泛黄的宣纸上还沾着暗红的血渍。

众人快步走进内堂，小镜子躺在床上，脸色白得像宣纸，唇瓣却泛着诡异的紫黑。二郎守在床边，正用银簪挑着温水喂她，见众人进来，连忙起身：“刚才又抽搐了两次，逗逗的安神针快压不住了。”

逗逗立刻打开药箱，将忘忧草放在玉盘里，用银刀细细切碎：“都让让，我要配药了。虹猫，烧壶沸水来；蓝兔，麻烦取罐蜂蜜，解药太苦，孩子怕受不住。”

铜壶在火炉上 “咕嘟” 作响，水汽氤氲中，逗逗将切碎的忘忧草倒进青瓷药碗，依次加入当归、雪莲等药材，沸水冲下去的瞬间，药香混着苦涩漫满整个房间。他用银勺搅动着深褐色的药汁，又从药箱底层摸出个琉璃瓶，倒出三粒雪白的药丸：“这是用雪山冰泉炼的蜜丸，能中和药性。”

二郎小心翼翼地将小镜子抱在怀里，孩子虚弱地睁开眼，长长的睫毛颤了颤，发出细弱的呻吟。逗逗舀起一勺药汁，混着半粒蜜丸，轻轻送到她唇边。药汁刚碰到舌尖，小镜子便蹙紧眉头，扭头想要躲开。

“小镜子乖，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蓝兔蹲在床边，用手帕擦去她嘴角的药渍，声音柔得像春风，“你看，这里有甜甜的蜂蜜，喝完药就给你吃。”

小镜子望着蓝兔手中的蜜罐，虚弱地张开嘴，将药汁咽了下去。逗逗一勺接一勺地喂着，药汁渐渐见了底，小镜子的眉头慢慢舒展，呼吸也变得匀净起来。最后一勺药喂完，逗逗将剩下的半粒蜜丸塞进她嘴里，直起身长舒一口气：“好了，毒性暂时压下去了。接下来三天得按时喝药，不能受半点风寒。”

二郎摸着女儿渐渐回暖的额头，眼圈一红，泪水终于滚落：“多谢各位……”

晨光透过窗棂照在小镜子脸上，给她苍白的脸颊镀上一层金边。

蓝兔将蜜罐放在床头，轻声道：“让她好好睡吧，等醒了就好了。”

众人轻手轻脚地退出房间，回廊上的风带着晨露的清润，吹散了一夜的紧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