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市的暖黄灯光漫过糖画摊的玻璃罩,穆笙踮着脚尖晃萧知遥的胳膊,发尾扫过他手背,带着刚买的棉花糖甜香:“宝宝,我想吃那个转糖龙,好不好嘛?”她眼里盛着细碎的光,像把星星揉进了瞳孔里。
萧知遥低头看她泛红的鼻尖——她体子弱,一到秋凉就容易鼻尖发红。他指尖轻轻捏了捏她的脸颊,笑意漫进眼底,声音温得像化开的蜜糖:“乖,少吃点甜的,你胃里才刚好些。”指腹擦过她唇角沾的糖霜,“听话,嗯?”
穆笙扁扁嘴,却乖乖蹭了蹭他的掌心,声音软得发黏:“好哒。”她忽然踮脚在他下巴上啄了口,眼里闪着狡黠的光,“那等明年开春,我们就结婚好不好?结了婚你就别再做那危险工作了,天天陪我逛夜市,好不好呀?”
萧知遥喉头滚了滚,把她往怀里带了带,掌心扣着她后颈,声音低哑却笃定:“好,都听你的。”
“嘻嘻!但是我还是要曲曲你一下,刚才你有点油腻了”穆笙笑着挣开他的手,马尾辫在身后晃出轻快的弧度,“那我去那边看看小饰品摊,好久没出来啦!”她回头冲他摆手,脸颊红扑扑的,“别跟太远哦,不然我回头找不见你会担心的!”
“知道了,宝宝。”萧知遥望着她跑远的背影,唇角的笑意还没淡去,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口袋里那枚偷偷准备的戒指盒。晚风卷着烤红薯的香气掠过,他正抬脚想跟上,一道刺目的白光却猛地刺破暮色——那光太过炽烈,像凭空炸开的白昼,晃得他瞬间睁不开眼。
“笙笙!”他心脏骤然缩紧,几乎是本能地朝穆笙跑远的方向伸手,可那片白光里什么也抓不住,只有他嘶哑的喊声被瞬间吞噬。
下一秒,刺骨的寒意裹着浓重的霉味扑面而来。萧知遥猛地回神,四周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脚下踩着硌人的碎石,每走一步都能听见回声在空旷里荡开。他指尖在口袋里摸索,打火机“咔嗒”一声燃起幽蓝的火苗,跳动的光线下,能看见斑驳的石壁上爬满暗绿色的苔藓,空气里飘着若有若无的血腥气。
他握紧打火机,缓步往前走,桃花眼在火光里眯起,余光仔细扫过石壁的纹路和地面的痕迹。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终于透出一点昏黄的亮光,伴随着隐约的人声。他刚要靠近,就听见一道警惕的声音响起:“谁在那儿?”
火光越发明亮,他看清眼前是处石室,中央摆着口雕花楠木棺,几个身影或站或跪,正围着棺材低声交谈。萧知遥立在火光边缘,齐腰的白发用根褪色的粉色发带松松束着,发尾在身后微微晃动。火光勾勒出他高挑的身形,那双本该盛满柔情的桃花眼此刻却覆着层薄冰,冷得让人不敢直视。
“你好,我叫吴邪。”一个穿着连帽衫的年轻人率先打破沉默,指了指身旁的中年男人,“这是我三叔。你是谁?怎么会在这里?”他话没说完,就被身旁人用眼神制止,显然是觉得贸然问话不妥。
萧知遥缓缓抬眼,目光扫过吴邪,又淡淡瞥了眼他身旁眼神闪烁的三叔,最后落在对着棺材跪着的人身上,声音没什么起伏:“萧知遥。”他顿了顿,指尖无意识摩挲着打火机的边缘,“找人。”
吴三省眼里飞快闪过一丝算计,上前半步笑道:“小兄弟找什么人?这地方邪门得很,说不定我们能帮上忙。”心里却暗自嘀咕:莫不是“它”那边的人?还是别的势力?
萧知遥没接他的话,只垂眸看着棺木的方向,语气里终于透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暖意:“穆笙,我老婆。”
“穆笙……”吴邪刚要追问这名字,突然听见“嘭”的一声巨响!那口原本虚掩着的棺材盖竟被猛地顶开,一道又红又黑的影子从里面弹了出来——那“东西”浑身裹着粘稠的血痂,皮肤皱得像晒干的皮革,十根指甲又黑又尖,直挺挺地朝离棺材最近的吴邪扑去!
萧知遥几乎是出于本能,左手将打火机甩向石壁(火苗撞在石头上灭了,却借着最后一点光看清了对方的要害),右手同时从口袋里摸出折叠刀,“咔嗒”一声脆响,刀刃在昏暗中划出冷冽的弧光。他身体微微下沉,避开血尸抓来的利爪,同时脚下旋身,像片落叶般绕到血尸侧面。
那血尸显然被激怒了,喉咙里发出“嗬嗬”的怪响,猛地转身用肩膀撞来。萧知遥不闪不避,手腕翻转,刀刃贴着血尸的臂骨滑过,“嗤”的一声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口子,黑红色的粘液顺着伤口涌出。血尸吃痛,发出一声尖锐的嘶吼,张开满是黑牙的嘴朝他脖颈咬来。
萧知遥头微微一侧,避开那股腥腐的气息,左手猛地扣住血尸的手腕,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右手的折叠刀在掌心灵活一转,刀刃朝上,借着腕力狠狠刺向血尸心口——那里的皮肤相对薄弱,刀刃没入半寸,黑血瞬间喷涌而出。血尸的动作猛地一顿,萧知遥却没停手,手腕一拧,刀刃在里面搅动半圈,同时抬脚踹向血尸的膝盖,只听“咔嚓”一声脆响,血尸的膝盖以诡异的角度弯折,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倾倒。
就在血尸即将栽倒的瞬间,萧知遥松开手,身形向后掠出半步,同时右手刀收回,反手用刀背重重劈在血尸的后颈。“咚”的一声闷响,血尸重重砸在地上,抽搐了两下便彻底不动了。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快得让人眼花缭乱。张起灵刚抽出黑金古刀准备上前,动作却顿在原地——只见萧知遥站在原地,白色的发丝在昏暗里轻轻晃动,身上的衣服依旧干净得没有半点褶皱,只有左脸颊溅上了几滴暗红粘稠的液体,顺着下颌线缓缓滑落,非但没破坏他那张惊艳的脸,反而让那双桃花眼在冷冽中添了几分妖冶的艳色。
石室里一片死寂,只有血尸倒地的闷响还在空气中回荡。吴邪张了张嘴,看着那具被利落解决的血尸,又看看面无表情的萧知遥,半天没说出话来
石室里的烛火被风卷得摇晃,将众人的影子投在石壁上忽明忽暗。张起灵握着黑金古刀的手指微顿,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他目光掠过地上的血尸,又落回萧知遥身上——那具血尸心口插着折叠刀的位置,后颈被劈中的骨缝,甚至手腕处被刀刃划开的深痕,每一处都精准地落在血尸行动的要害节点上,干净利落得不像临时起意,倒像是演练过千百遍的本能。他那双总是淡漠的眸子里,终于泛起一丝极淡的涟漪,像平静的湖面被投进了颗小石子。
“小兄弟好身手!”吴三省率先回过神,搓着手走上前,眼角的皱纹里藏着几分探究,“刚才真是多谢你,不然我这大侄可就危险了。”他刻意加重了“好身手”三个字,目光在萧知遥染血的侧脸和干净的衣襟间转了转,试探的意味藏在笑纹里。
吴邪还僵在原地,脸颊不知何时红透了,像被烛火烤过的苹果。他攥着连帽衫的抽绳,狗狗似的眼睛眨了又眨,刚才萧知遥拔刀时的利落身影总在眼前晃。可听到“老婆”两个字,那点莫名的悸动又沉了下去,声音闷闷的:“谢、谢谢你啊。”他顿了顿,又忍不住追问,“你和你老婆……什么时候结的婚?”
问完就后悔了,脸颊更烫,刚想摆手说“我随便问问”,就听见萧知遥的声音。他垂着眼,指尖无意识摩挲着发间那根褪色的粉色发带——那是去年穆笙给他扎头发时留下的,发带边缘还沾着点洗不掉的糖渍。“还没结。”他声音轻了些,像怕惊扰了什么,“本来约好明年开春,在她老家的桃花树下办婚礼……”话没说完,尾音淡得散在空气里,只剩下眼底一闪而过的空茫,“但现在,找不到她了。”
吴邪的心猛地揪了一下,刚要开口说句安慰的话,就见张起灵忽然朝萧知遥抬了抬下巴,喉间溢出个极轻的音节:“张起灵”
萧知遥抬眼对上他的目光,那双桃花眼依旧冷着,却极轻地“嗯”了一声,算是回应。这态度和刚才对血尸的狠戾、对穆笙的温柔都不同,像隔着层薄雾,不远不近。
吴邪看得稀奇,正想打趣两句“你对小哥怎么这么冷淡”,就被吴三省用胳膊肘撞了下。吴三省转向萧知遥,笑得更热络:“小兄弟,我看你身手这么利落,不如……”他拖长了调子,观察着萧知遥的神色,“我想请你当我大侄的保镖,怎么样?”
萧知遥没立刻回答,只是用刀鞘轻轻敲了敲掌心,折叠刀的刀刃还在滴着黑红的粘液,“嗒”一声落在石地上。“随便。”他漫不经心,“但我出手,费用很高。”
“再高也……”吴三省刚想拍胸脯,就被他接下来的话噎住。
“一亿,一个月。”萧知遥抬眼,目光平静地扫过他,“你付不起。”
吴三省的嘴角狠狠抽了抽,喉结上下滚动,下意识看向吴邪,眼里写满“这小子是来抢钱的吧”。吴邪也愣了,张了张嘴没敢说话。
这时吴邪忽然开口:“可以叫你知遥吗?”问完又像是觉得多余,抿了抿唇没再继续。
萧知遥没应声,只看向吴三省:“要么付钱,要么别浪费时间。”
吴三省咬了咬牙,后槽牙都快咬碎了,又看了眼旁边不知何时摸出块压缩饼干啃起来的吴邪,心一横:“一亿就一亿!但能不能……算一年的?”他搓着手讨价还价,“这数太大了,一时半会儿真凑不齐现钱,你看……”
萧知遥指尖的动作停了。他望着石室深处那片浓得化不开的黑暗,那里或许藏着穆笙的踪迹。跟着这群人,总比一个人在这迷宫似的墓里瞎闯强。“可以。”他收回目光,语气斩钉截铁,“但有条件。”
“你说!只要能答应的都答应!”吴三省连忙道。
“帮我找人。”萧知遥的声音忽然定了定,那双冷冽的桃花眼里,终于透出点清晰的光,“找到穆笙为止。”
吴三省愣了愣,随即反应过来是他刚才说的“老婆”,连忙点头:“没问题!你的小老婆……哦不,穆笙姑娘是吧?我们一定帮你找!”
烛火又晃了晃,萧知遥收起折叠刀,刀身入鞘的轻响在石室里格外清晰。他转身走向石壁,指尖抚过墙上斑驳的刻痕,仿佛在辨认着什么。吴邪看着他齐腰的白发在火光里泛着柔和的银白,忽然觉得,这人离的很近又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