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很甜，你更甜

十二月的雪来得悄无声息，等陈奕恒从图书馆出来时，整个世界已经白了。

香樟树的枝桠压着雪，像堆着蓬松的棉花糖。他刚走下台阶，就看见路灯下站着七个身影，校服外套上落着薄薄一层雪，却没一个人动，像被雪冻住的剪影。

“你们怎么在这儿？”陈奕恒走过去，才发现他们手里都拿着东西——张桂源捧着个保温杯，左奇函攥着副手套，杨博文背着他的画板，张函瑞捏着颗糖，陈浚铭抱着本笔记，王橹杰举着把伞。

七人像是被按下启动键，瞬间围上来。

“煮了姜茶，防感冒。”张桂源把保温杯塞过来，杯身烫得能暖手。

“手套，加绒的。”左奇函的手指冻得发红，却把最厚的那副往他手里送。

“雪大，我送你回去。”杨博文把画板往自己肩上挪了挪，雪落在他睫毛上，没舍得擦。

陈奕恒被他们裹在中间往前走，雪粒子落在发间，很快被旁边递来的伞挡住。张函瑞把糖剥开，小心翼翼地喂到他嘴边，是牛奶味的，甜得恰到好处。陈浚铭翻开笔记本，借着路灯的光指给他看：“这道题的解法，我想了三种。”王橹杰没说话，只是把伞往他那边多倾斜了大半，自己半边肩膀落满了雪。

走到宿舍楼下时，雪忽然下得急了。陈奕恒抬头，看见七张被雪染白的脸，眼睛却亮得惊人，像落满了星星。

“其实……”陈奕恒忽然开口，声音被雪吸得软软的，“你们不用总跟着我。”

七人同时愣住，张桂源手里的保温杯差点脱手，左奇函的手套捏得更紧了，杨博文的睫毛颤了颤，雪簌簌地落下来。

陈奕恒却笑了，从口袋里掏出样东西——是颗用七种颜色糖纸包着的糖，是这些日子里，他们偷偷塞给他的那些。

“但是，”他把糖举起来，雪落在糖纸上，折射出细碎的光，“我很喜欢。”

七个少年的眼睛瞬间亮了，比头顶的路灯还亮。张桂源先笑出声，左奇函跟着咧开嘴，杨博文的嘴角也弯起来，张函瑞、陈浚铭、王橹杰红着脸，却忍不住往他身边靠了靠。

雪还在下，落在他们的发梢、肩膀，落在陈奕恒手里的糖纸上。没人再说要送他上楼，也没人再递东西，只是围着他站着，呼吸在冷空气中凝成白雾，又很快散开，像无数个没说出口的、甜甜的念头。

“上去吧，”杨博文轻轻推了推他的胳膊，“雪要化了。”

“明天见。”张桂源挥挥手，保温杯在手里转了个圈。

“记得喝姜茶。”左奇函补充道，声音里带着笑。

陈奕恒点点头，转身往宿舍楼走。走到二楼平台时，他回头望了一眼——路灯下的七个身影还站在那里，像七颗围着他的小星球，安静地发着光。

他摸了摸口袋里的糖，指尖传来暖暖的温度。其实不用等到明天，他知道，明天清晨的校门口，会有热乎的早餐；早自习的桌肚里，会有偷偷放进去的小零食；操场边、图书馆、美术室……那些藏着七道目光的角落，永远会有甜甜的等待。

雪落在睫毛上，有点凉，心里却甜得发涨。陈奕恒笑了笑，转身走进温暖的楼道，身后的雪地里，七个脚印并排延伸着，像一串永远不会结束的、甜甜的省略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