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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一章 青杏熟

长情劫

晨露还挂在桃叶上时,秦风已蹲在老桃树下磨桃木刀。刀刃划过青石板,溅起的火星落在树洞里,照亮了几个圆滚滚的青杏——是昨夜风大,从邻枝吹落的,表皮还沾着点绒毛,像裹着层淡绿的雾。

“沈大哥说今日该摘杏了。”他往刀鞘里塞了块新磨的木片,上面刻着半片叶子,另半片在阿瑶的画夹里。灶间飘来麦饼的香气,混着青梅酒的清酸,勾得廊下的燕子又落回了巢里,巢边的泥墙上,新添了几行歪歪扭扭的字,是秦风学着沈渊的笔迹刻的:“桃溪坞第三年夏”。

阿瑶正坐在石桌边晾画。昨夜新画的青杏图被晨风吹得猎猎响,画里的山道上多了几个背着竹篮的孩童,竹篮沿上都缠着圈红绳——是她照着秦风刀鞘上的样式画的。“李都头说邻县的孩子巳时就到。”她用指尖拂过画里的石桌,桌上的麦饼正冒着热气,像能闻见甜香似的。

沈渊扛着竹梯从后院走来,梯子上还挂着个布兜,兜口露出半串青杏,是今早摘的头拨。“秦婆婆把甘草埋在了老地方。”他往石桌上放了把银剪,剪刃映着阿瑶发间的杏叶簪,那是他用去年的杏核雕的,边缘被摩挲得发亮,“等会儿教孩子们腌杏脯时,多放些。”

灶间的门“吱呀”响了声,秦婆婆端着木盆出来,盆里盛着刚焯好的艾草,水面漂着几片桃花瓣。“老周的船该到了。”她往石缝里插了支艾草,石缝里忽然冒出点新绿,是去年掉进去的杏核发了芽,“他说要带邻县的孩子看漕运图。”

话音未落,就见李都头牵着几个孩童从山道走来。孩子们的竹篮里都装着些零碎——有歪扭的木牌,有染了色的杏叶,还有个扎着红绳的布偶,眉眼竟有些像阿瑶画里的桃花仙。“这是虎子,他爹是当年漕运上的兵。”李都头指着个虎头虎脑的孩子,“昨日听说要来学刻符,半夜就缠着要过来。”

秦风立马摸出桃木刀,往虎子手里塞了块木片:“先刻个青杏,刻得圆才算成。”虎子攥着刀的手直抖,木片上的刻痕歪歪扭扭,倒像阿瑶画里被虫蛀过的叶子。阿瑶笑着往他手边放了张画,画里的青杏胖乎乎的,旁边还注了行小字:“像秦风偷藏的麦饼”。

沈渊蹲在灶台边煮青梅,陶瓮里的酒液泛着琥珀色,漂着层新摘的桃花瓣。秦婆婆坐在旁边缝荷包,针脚里嵌着点杏肉干,是去年晒的,甜得带着点酸。“当年你爹总说,青梅要配新麦才够味。”她往沈渊手里塞了个荷包,里面装着晒干的艾草,“给孩子们当护身符。”

日头爬到树梢时,石桌上已摆满了木牌。有的刻着青杏,有的刻着桃花,还有个木牌上刻着艘小船,船帆上写着个“沈”字,是虎子照着李都头账册上的漕运图刻的。阿瑶往每个木牌上都点了点朱砂,朱砂晕开时,木牌上的纹路忽然活了似的,青杏像在淌汁水,桃花像在晃花瓣。

“老周的船!”秦风忽然指着溪口喊。只见艘乌篷船顺着溪水漂来,船头立着的老周正举着个布包,包里露出半卷泛黄的纸,是沈父当年画的漕运水路图。孩子们立马扔下木牌往溪边跑,竹篮里的杏核滚出来,落在青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响声,像串没谱的歌。

沈渊牵着阿瑶的手跟在后面。溪水倒映着两人的影子,影子里还掺着孩子们的笑闹声,像把碎金子撒在了水里。老周已把漕运图铺在了船头,图上的航线用朱砂标着,转弯处都画着朵小小的桃花。“你爹当年每过个码头,就摘朵桃花压在图里。”他指着图角的桃溪坞,那里画着棵歪脖子桃树,树下的石桌上摆着个酒坛,“说等卸了粮,就回来喝阿瑶娘酿的青梅酒。”

暮色漫上溪岸时,孩子们都捧着腌好的杏脯往回走。虎子的竹篮里多了个桃木符,符上刻着艘小船,船尾跟着朵桃花,是秦风偷偷替他补的。阿瑶往每个孩子手里塞了张画,画里的桃溪坞总带着轮月亮,像无论走多远,都能照着回家的路。

沈渊往石桌上摆了新开封的青梅酒,酒碗里漂着片青杏叶。秦风抢着倒酒,酒液洒在去年刻的木牌上,“桃溪坞”三个字忽然泛出浅光,像浸在水里的星星。李都头翻着账册笑,账册新添的一页上记着:“邻县孩童七人,学刻符七枚,留杏核三枚,许明年再来”。

秦婆婆的麦饼刚出锅,热气里裹着桃花酱的甜。阿瑶咬了口饼,忽然指着墙头笑,月光落在沈渊手腕的护腕上,护腕内侧的“岁岁平安”四个字,正随着他举杯的动作轻轻晃,像在跟石桌上的字说:你看,今年的青杏,比去年更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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