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棘鸟的轨迹与故乡的回响
(萨麦尔第一视角 - 王座上的尘埃)
冰冷的朝堂:
铁壁城王宫议政厅,穹顶的彩绘玻璃将铅灰色的天光滤成一片压抑的斑斓。长桌两侧,诺顿公国的重臣们如同精心摆放的棋子,屏息垂首。空气里弥漫着敬畏与一丝不易察觉的恐惧。
“……综上所述,南部三郡的粮食储备足以应对今冬寒潮,但通往北境‘铁脊关’的补给线损耗率已超警戒线一成七。建议征调‘灰岩’商会驼队,溢价三成,确保军需。” 财政大臣的声音平稳,却带着小心翼翼的试探,目光飞快地扫过王座。
我端坐在冰冷的黑曜石王座上,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扶手。神性视野如同无形的网格,笼罩着整个大厅。每一个大臣的心跳、呼吸的微颤、灵魂深处散发的野心或怯懦,都如同摊开的羊皮纸般清晰可见。
财政大臣的提案背后,是“灰岩”商会与其家族千丝万缕的利益输送,溢价中至少两成将流入他的口袋。
“驳回。” 我的声音空灵,不带一丝情绪,却让大厅的温度骤降几度,“损耗源于‘黑獾’佣兵团私设关卡盘剥。责令‘铁荆棘’骑士团三日内清剿,抄没所得充抵损耗。商会驼队按市价征调,违令者,以叛国论处。”
“是…是!陛下!” 财政大臣脸色瞬间煞白,冷汗浸湿了鬓角,慌忙匍匐领命。冰冷的指令精准地切断了利益链条,也斩断了任何讨价还价的空间。效率,碾压一切冗余。
影子的继承人:
午后,王宫西侧训练场。阳光被高耸的宫墙切割成锐利的光块。年仅八岁的阿瑞斯·冯·阿什比,穿着量身定制的轻便皮甲,正一丝不苟地重复着基础的刺击动作。他的动作标准得如同尺规量出,眼神专注而沉静,远超年龄的成熟中透着一股刻意的疏离。
宫廷剑术大师,一位序列7的“武器大师”,正严厉地纠正着他手腕的细微角度。“再低半寸,殿下!力量发于腰,贯于臂,凝于尖!记住,精准与效率是生存的唯一法则!情感是累赘!”
阿瑞斯抿紧嘴唇,没有回应,只是更用力地调整姿势,再次刺出。汗水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冰冷的石地上。一次动作过猛,他重心不稳,手肘重重磕在坚硬的石柱棱角上。一声闷响,皮甲下的肌肤瞬间青紫肿胀。
他身体晃了一下,眉头死死拧紧,却硬生生将痛呼咽了回去。他稳住身形,甚至没有去看受伤的手肘,只是深吸一口气,再次举起了训练用的钝剑,眼神里只有冰冷的执着。
我站在远处回廊的阴影里,如同一个幽灵。玛莎嬷嬷紧张地绞着手指,欲言又止。负责“王储教育”的总管低声汇报:“陛下,殿下非常刻苦,天赋上佳。只是…过于压抑本能,缺乏孩童应有的…活力。”
活力?
我冰冷的视线扫过阿瑞斯再次挥出的、带着破风声的剑影。那磕碰的伤处,在他精准的动作下被完美隐藏。很好。疼痛是反馈,压抑是纪律。
这具由我力量育养、流淌着“凯洛斯”血脉的躯壳,正被高效地塑造成符合预期的工具。所谓的“活力”,不过是低效的噪音。他不需要成为里昂·约克那样的“奶爸”,他只需要成为一把合格的、冰冷的权柄。
“继续。” 我丢下两个字,身影融入更深的阴影。
(萨麦尔第一视角 - 星河细沙与契约的囚笼)
三年。
伊莎贝拉·冯·伦堡的足迹踏遍了主物质大陆已知的角落。通过那无形的契约锁链,我能清晰地感知到她的轨迹:从蒸汽轰鸣的诺顿国的工厂区,到尤西斯高原寒风凛冽的游牧部落;从间海沿岸充满异域风情的香料之都,到南大陆原始丛林深处被遗忘的古老遗迹。
她像一台不知疲倦的机器,高效地执行着契约的使命。每隔一段时间,或长或短,灵魂深处那道狰狞的裂隙便会传来微弱的牵引感。
随之而来的,便是一粒粒如同星河细沙般渺小的灵魂碎片,顺着契约锁链,冰冷、顺畅、毫无波澜地回归本体。
序列5“痛苦魔女”的力量在她身上沉淀、稳固。契约反馈的灵性波动如同深潭,表面平静,深处却涌动着令人心悸的、源于痛苦本质的暗流。
这股力量让她在凡俗世界穿行变得轻松,寻常的阻碍在她面前如同薄纸。然而,与她力量增长形成鲜明对比的,是通过契约隐约传来的、那几乎凝成实质的沉重与麻木。
没有喜悦。没有期待。只有一种被掏空后的疲惫和深不见底的…痛苦。力量源于痛苦,却也时刻啃噬着她自身。这很符合“痛苦魔女”的序列本质,却与她最初那燃烧着反抗火焰的灵魂,判若两人。
我粗略估算着回收的力量总和。
约35%。
其中20%来自“原始杀戮”碎片带来的磅礴毁灭意志与扭曲的占有欲,如同盘踞在裂隙深处的岩浆。
10%来自被喂养得庞大无比的“情之碎片”——里昂·约克那炽热痴狂的一生,如同烙印在神性废墟上的荆棘图腾。
余下的5%,则是由这三年回收的、数以十计的、如同尘埃般细小的碎片堆砌而成。它们承载的意义模糊不清(一丝好奇?片刻的惰性?微弱的探索欲?),如同散落的零件,填补着神性拼图的微小缝隙,却无法带来质的飞跃或…情感的波澜。
(萨麦尔第一视角 - 占卜的笑话与意外的相遇)
契约链接传来微弱的波动,显示她此刻位于尤西斯王国东南部,一个以盛产优质烟叶和拥有古老占卜传统闻名的边境小城——雾烟镇。
更具体地,她正坐在镇中心一家挂着褪色星月招牌的老旧占卜屋内。屋内光线昏暗,弥漫着劣质熏香和烟草混合的呛人味道。一个脸上布满皱纹、眼神浑浊的老妇人(序列8左右的“占卜家”?),正对着水晶球和塔罗牌念念有词。
“……迷雾…亲爱的,你被强大的命运枷锁束缚…钥匙…钥匙在…” 老妇人声音沙哑,试图描绘着模糊的意象,“…一只…荆棘鸟?它在歌唱,歌声很美…但带着血…血染红了羽毛…”
我冰冷的意识里掠过一丝嗤笑。
荆棘鸟?歌唱?血染的羽毛?
真是…拙劣而充满凡俗臆想的隐喻。
神明之间的契约,其锁链的强度与隐秘性,岂是这种低阶的“占卜家”所能窥探?那无形的枷锁,其钥匙只掌握在我手中。
只要我不愿松开,那枷锁便是她永恒的囚笼,是烙印在灵魂深处的印记,任何凡俗的窥探都如同蚍蜉撼树,只会得出这些模棱两可、自我安慰式的呓语。
我正欲切断这无聊的观测,契约链接却猛地传来一丝异样的扰动!并非碎片回归,而是…强大的、同源的高位格灵性波动!就在占卜屋附近!
几乎同时,占卜屋那扇吱呀作响的木门被推开。一个穿着黑色正装、头戴半高丝绸礼帽、提着镶银手杖的青年走了进来。他面容普通,气质却沉稳内敛,尤其那双褐色的眼睛,深处仿佛沉淀着超越年龄的深邃与洞察。
他显然也感知到了占卜屋内的非凡气息,目光精准地落在了伊莎贝拉身上,带着一丝审视和恰到好处的惊讶。
“抱歉打扰,” 青年(克莱恩)的声音温和有礼,带着鲁恩上流社会的口音,“看来这位女士的困扰,让‘星语者’婆婆也有些为难?” 他自然地走到桌边,仿佛只是好奇的旁观者。
老妇人(星语者)仿佛找到了台阶,连忙点头:“是…是啊,这位先生的命运线…啊不,这位女士的…太…太晦涩了,像是被浓雾笼罩的荆棘林…”
克莱恩的目光扫过桌上散乱的塔罗牌和水晶球中模糊的倒影,嘴角勾起一丝难以察觉的弧度:“浓雾中的荆棘林?婆婆的比喻很形象。不过,与其寻找不存在的‘钥匙’,不如看看荆棘本身。”
他的手指虚点向一张倒置的“高塔”牌,“束缚往往源于自身无法放下的执念,或是…早已成为生命一部分的印记。”
“尝试挣脱印记,或许比寻找钥匙更徒劳,甚至…伤及自身。不如看看荆棘上是否也开出了花?或者,顺着荆棘的指引,看看它最终缠绕向何方?”
他的话语依旧带着占卜师特有的模糊,却仿佛蕴含着某种奇特的穿透力。不再是寻找虚无缥缈的钥匙,而是点出了“印记”本身的存在与难以挣脱,甚至暗示了“共存”与“方向”。这比老妇人的荆棘鸟隐喻,更贴近契约的本质!
伊莎贝拉的身体几不可查地绷紧了一瞬,斗篷下的眼神锐利地扫过克莱恩。显然,她听懂了其中的深意。
就在这时,占卜屋外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尖叫!紧接着是人群的骚动和玻璃破碎的声音!一股混杂着血腥、怨毒与邪异祭祀气息的灵性波动猛地爆发开来!
“玫瑰学派的渣滓!” 克莱恩眼神一厉,瞬间判断出来袭者的身份和大致序列(序列6左右),他看向伊莎贝拉,语速飞快,“女士,看来我们得先处理点小麻烦了!”
伊莎贝拉没有丝毫犹豫,斗篷一掀,身影如同鬼魅般掠出占卜屋。克莱恩紧随其后。
屋外狭窄的街道已是一片混乱。几个穿着暗红色长袍、脸上涂抹着诡异油彩的身影,正驱使着几具行尸和怨魂扑向惊慌的平民。他们似乎在寻找着什么祭品。
“痛苦!” 伊莎贝拉清冷的声音响起,带着序列5的威压。无形的灵性波纹扩散开来,那几个红袍邪教徒动作瞬间僵硬。
脸上露出极致痛苦扭曲的表情,仿佛正承受着灵魂撕裂般的酷刑!他们操控的行尸和怨魂也发出凄厉的哀嚎,动作变得混乱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