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镜的冷光漫过魏川的眉骨,他抬手去触眉心的莲纹,指尖却穿透了镜中虚影。镜里的自己正缓缓睁眼,瞳孔深处翻涌着暗紫色的雾,与墨渊黑袍上的纹路如出一辙。
“不必惊慌。”苍老的声音从殿梁传来,掌门玄真子踏着拂尘飘落,雪白的道袍上沾着几片焦黑的炉灰,“这面溯洄镜能照出血脉本源,你看到的,是暗鸦教圣女的血脉。”
魏川猛地回头:“您早就知道?”
玄真子抚着长须,目光落在他手心的锁灵玉上:“三百年前,你外祖母曾托我保管一件东西。”他转身从玉座后取出个紫檀木盒,盒内铺着暗纹锦缎,放着半块断裂的青铜令牌——与魏川在洗尘殿收到的那块,恰好能拼合成完整的火焰锁链图案。
“这是暗鸦教的镇教令牌,分为‘锁’与‘焚’两半。”玄真子将半块令牌推到他面前,“你母亲当年带走的是‘锁’字令,而‘焚’字令,一直在万妖宗。”
白璃靠在柱上调息,听到此处忍不住插话:“师父,您不是说暗鸦教全族皆可杀吗?为何要藏他们的令牌?”她肩头的伤口已止了血,但脸色依旧苍白如纸。
玄真子叹了口气,溯洄镜突然亮起,映出三百年前的画面:迷雾泽祭坛上,白衣圣女将婴儿交给人类男子时,玄真子正隐在树梢,手中握着的正是那半块“焚”字令。
“当年围剿暗鸦教,是因为他们用活人炼制傀儡。”老掌门的声音带着怅然,“但圣女一脉始终反对这种禁术,你母亲更是为了阻止墨渊打开焚天炉,亲手毁了祭坛的阵眼。”
魏川突然想起墨渊说的“偷换封印”,还有白璃师父封印祭坛的事,脑中的线索骤然串联:“难道当年的封印是假的?”
“是双生封印。”褐衣女子突然开口,她一直站在殿门旁沉默,此刻耳廓的银芒忽明忽暗,“需要‘锁’‘焚’双令才能彻底封死祭坛。我母亲当年与你外祖母定下约定,由两族分别保管令牌,可惜……”她顿了顿,看向魏川,“我母亲临终前说,若有带莲纹的人出现,便是双令重逢之时。”
魏川这才注意到,褐衣女子的发间藏着支银莲簪,与他弟子服上的纹样分毫不差。
此时殿外传来惊呼声,弟子慌张来报:“掌门!焚天炉的炉心变色了,里面好像有东西在撞炉壁!”
众人赶到观炉台时,焚天炉已通体漆黑,炉身上的符文扭曲成痛苦的形状,每一次震颤都让地面裂开蛛网般的缝隙。魏川靠近时,锁灵玉突然挣脱掌心,化作一道流光撞向炉壁——
“嗡”的一声巨响,炉心爆出刺目的光,无数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入他脑海:母亲在万妖宗山门外被追杀,锁灵玉在她胸口碎成两半;外祖母将半块令牌塞进玄真子手中,转身冲向墨渊的黑链;还有个模糊的画面,婴儿襁褓上绣着的银莲,正被血浸透……
“血脉觉醒了。”玄真子望着魏川眉心愈发清晰的莲纹,“你现在能听见炉心的声音,对吗?”
魏川点头,他确实听见炉心深处有微弱的喘息,像是被困了千年的魂灵。
“那是暗鸦教初代圣女的残魂。”墨渊的声音突然从云端传来,他不知何时已站在香炉顶,黑袍在狂风中猎猎作响,“三百年前她为护炉心而死,魂魄被炼化成炉灵。魏川,你若想救她,就带双令来迷雾泽。”
话音未落,焚天炉猛地炸开一道裂口,暗紫色的雾气喷涌而出,落地化作无数只巴掌大的黑鸦,朝着西峰崖的方向飞去。
魏川看着那些黑鸦消失的方向,突然握紧了两块拼合的令牌。锁灵玉回到他掌心,这一次,玉上竟浮现出完整的银莲图案。
“三日后月圆,我去。”他抬头看向玄真子,“但我需要知道所有真相。”
老掌门凝视着他眉心的莲纹,缓缓点头:“好。这三日,我会让青霜陪你熟悉血脉之力。”他看向褐衣女子,“青霜,你带他去阅星阁,那里有你母亲留下的手记。”
褐衣女子——青霜应了声,转身时递给魏川一把短匕,匕鞘上刻着细密的莲纹:“这是用狐族内丹炼化的,能暂时压制你体内的暗鸦血脉。”她的目光掠过他袖口,“别让纹路爬过心口,那会让你失去神智。”
魏川接过短匕,匕鞘的温度竟与锁灵玉惊人地相似。他望着焚天炉裂口处不断溢出的黑雾,突然明白母亲临终前的话——所谓带莲纹的人,从来都不只是万妖宗的人。
阅星阁的月光比别处清冷,青霜从书架深处抽出个雕花木箱,里面的手记纸页已泛黄。最上面那页画着张地图,迷雾泽的位置被银莲标记,而地图角落的小注,是用与魏川母亲相同的笔迹写的:“双令合,莲纹现,炉心醒,血脉归。”
他翻开下一页,突然僵住——纸上画着个襁褓中的婴儿,胸口的银莲胎记旁,有行小字:“吾儿魏川,当守莲心,勿入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