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逐渐走向竹林深处,大雾似乎将两人的身影隔入了另一个世界.
林子很密,里面没有多少光线,所以他们提了一盏灯,灯光有些暗。
“你要找什么?”
周围的幽暗衬得树林有些诡异.许辞隐约听到了野普的低吼.离雾回头,烛光将他脸上的笑映得迷离“自然是个好东西”
话未完,树林周围窜出几头恶狼.许辞小下意识去拉离雾的手,但却只听见灯砸落在地,不见人影.他此时也顾不上寻人,只待提剑与恶狼相抗与此同时,离雾只身一人进了恶狼的巢穴
洞穴内里昏暗,但依稀可以辩认洞穴深处有一只狼,匍匐在枯草之上,虚弱至极.但仍拱起脊背,朝擅闯者予以警告,企图吓跑闯入者.可离雾不但没后退,脚步还不断朝那只狼靠近.
当他的手触摸到狼的皮毛后,他像安抚家宠一般,完全忽略狼的警惕与戒备,轻轻抚摸着那匹狼。
这时狼倏然间纵身腾跃,张开血盆大口朝离雾扑过去,离雾脸上再没了笑意,变得冰冷淡漠,下一秒白玉一般的手横穿过了狼的胸膛,血顺着手指的缝隙流下来,溅在下面的枯草。
不过一瞬,狼彻底失去了生机,甚至没来得及发出一丝悲鸣。血液逐渐在略微潮湿的空气中冷却,而离雾手中多了一颗虽然脱离了那只狼的肉体,但仍然在跳动的的心脏,每一次收缩都在挤压出心脏腔壁内残存的血,淋漓的鲜血淌在离雾的掌心.
于是他捧着那颗心走了出去.
洞穴外的狼群无一幸免,都死在了许辞的剑下.但许辞身上也被锋利的狼瓜抓破不少血肉。周围一片狼籍,刺目的红色喷洒在野草上,许辞靠在一旁的树上,正忍痛扯下衣服上的布料,草草地身上伤口扎紧.
可当他再次抬眸却发现离雾捧着一颗鲜血淋漓的心脏从洞穴里出来.他的脸上没有丝毫恐惧、厌恶,只有淡漠。或者说不屑。
看到洞穴外残局,离雾难得挤出了一个同之前在木屋里一样让人产生错觉的笑。
此时天色已经大亮,再深的树林,也透进点点的光。
这是许辞第一次清晰地认识到眼前的人是神,一个对生命毫无感触的神,那之前他所见到的都只透是错觉么?
神朝许辞走来,许辞却并没有了先前的恐惧,又或是知道自己强撑着从神的手下逃走根本不现实,知道结果所以并不恐惧.况且对于神来说杀了他比人类踩死蚂蚁更简单,但神没有,说明他还有用.
又或是神对他感兴趣.
“东西拿到了?那…和我走吧”许辞并没有表现得多意外.但他在犹豫,要不要将他带出去.
他没办法确定神的好坏;但现在他似乎有一点想法了.“这样,你还是想带我走?”神晃了晃手中的心脏.“啪嗒”,下一秒就被扔在了地上,也不再跳动,成了一团模糊的肉块.
“我…不知道.你做这件事总会有你自己的理由,只是我不知道”许辞斟酌片刻,选择坦明,他不认为自己能骗过神.
“我喜欢听你说话”离雾笑着甩了甩手上的血.
许辞现在动不了,仍然斜靠着树干,仰头看着对面的人,离雾将手上的血擦在衣袍上“那畜生啃过我的肉身,但那时我没醒,也忘了,今天早上刚好记起来了”
神同说一件很普通的事一样,俯下身靠近许辞,稍长的发丝短暂的扫过许辞的小臂,手抚摸过许辞的伤口,布料上的血消失了,疼痛也在慢慢消减.
离雾在帮他辱疗伤.
“你和其他人不一样,仅管你有和其他人类一样带着我不知道的目的,但…就是不一样”
许辞听着离雾小声说着.刚刚那个眸子只透着冷冽的神似乎不见了。
但此时,许辞此时反而感到一阵凉意爬上脊背.
“既然你不知道要不要带我出去,我替你做决定.”
“我想你带我出去。”
“好”
许辞没有犹豫,扶着树起身,拔起了插在地上的剑.
他得承认,人类都是自私的,他自己也不例外.他自小被告知的只有两样“活着”和“欲望”,
后来被送去私塾看的书,也没能改变他、
在他的家族看来,知书重要的不是成为君子.而是为了活得长久以及更好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
许辞陪离雾回了趟木屋,他一人候在门外,也不知道里面人在捣鼓什么.
良久之后,屋里走出来一个一身墨服,手里还提了个钱袋的离雾。
“去人世,总归要入乡随俗,盘缠也定是不能少”说着晃了晃手中的钱袋。
离雾身上常服的颜色倒不起眼,但服饰衣袖上的花纹却稍显繁杂,这一身穿得倒像几百年前王公贵族穿的公子。至于那一袋沉甸甸的古币,许辞决定找个时间去帮他当成钱,
他睡得久了,也应该没料想到这世道早就变了。许辞眸光微沉,没有回话。
"你一直这样不喜言语……然后心思都写脸上?"
许辞由于离雾的突然靠近向后踉跄了几步后腰抵在了木栏这上“不是”
许辞别过头轻推开了眼前人的禁锢。
他只是觉得总归是会被自己杀死的,同他们聊再多又有什么用呢?
在他待的地方,白日同你说笑的朋友,到了深夜就可能会用瓦片割破你喉咙。
"很疼么?"
许辞回过神,才发觉他们已经回到了那片枯萎的白玫瑰花地,他下意识抬手看了眼没有任何痕迹的掌心,他不太记得剑划破血肉的滋味,只记得有一双冰凉的手握住了火焰灼烧般的伤口。
"不疼"
"假话"离雾似乎能一眼看穿许辞别扭话术,就同他说的一般,都写在了脸上。 “你割得那么深,费了我不少神力……不疼才假。”
离雾本想添上一句“我都觉得疼”,随后又觉得这话滑稽,他又不知道疼,便也作罢。
离雾清楚,眼前这个人,他信他几分,他就有几分实话,倘若说的都是实话,那便没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