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天宗（9）

霍雨浩不明所以，直到牛天、泰坦将事情原委和盘托出。

她本名唐舞桐，七岁后因变故失了记忆，从此以“王冬儿”为名活在世间。这次沉睡唤醒了她七岁前的记忆，却彻底抹去了关于霍雨浩的一切，抹去了史莱克的岁月，抹去了“王冬儿”存在过的所有痕迹。

霍雨浩听罢，只觉心口像是被巨石碾过，瞬间凉透。

看见霍雨浩因冬儿失忆而显露的悲恸，牛天便忍不住出言安慰：“雨浩，冬儿的记忆定会苏醒的。只要你一如既往待她，总有一天她会想起来的。”

霍雨浩只是机械地点头，良久才哑着嗓子开口：“二位叔叔，家师先前在昊天宗离去，我想祭拜他老人家。”

牛天颔首：“自然可以。你老师于昊天宗有再造之恩，此等大恩，全宗上下没齿难忘。你先歇息片刻，之后我亲自带你去祭奠。”

……

“前辈，您怎么看？”霍雨浩问向帝天。

“这二人诡异得很，藏着太多秘密，又一直觊觎你的命运之眼，居心难测。你务必慎之又慎，切莫露出半分破绽。”帝天的声音带着凝重。

“以您的实力，也觉得他们不对劲？”

帝天沉吟片刻：“总之，办完你的事就赶紧离开，迟则生变。”

霍雨浩的心猛地一沉。冬儿身边的人和事，都透着一股扑朔迷离的诡异。身为极限单兵，他竟从未察觉分毫，这让他越发不安。

待霍雨浩调整好状态，便去拜见牛天。对方脸上那副慈祥的笑容，看在他眼里只觉得毛骨悚然。

牛天将他带到伊莱克斯陨落之地——这里被昊天宗特意围了起来，保持着当年的原貌，未曾有过半分修葺。

见霍雨浩目光中带着疑惑，牛天解释道：“你老师的大恩，昊天宗不敢或忘，因此特意保留此地原貌。况且，这里是大陆第一只魂灵诞生之地，意义非凡，本就无需修葺。这般模样，更能让后世魂师铭记你老师的神迹。”

霍雨浩默然无语。抬眼望去，纷飞的冰雪正簌簌落在断壁残垣上，积起薄薄一层白，像是为这片沉寂的土地盖上了一层遮羞布。寒风卷过空旷的场地，呜咽声里带着刺骨的凉意，明明是祭奠之地，却感受不到半分肃穆，反倒有种被无形目光窥伺的诡异。物是人非，老师早已魂归天地，只留他一人站在这片冰封的过往里，连悲伤都显得束手束脚。

“弟子来看您了，老师！”

霍雨浩扑通一声跪倒在地，扬起的雪花被他磕头的力道震得四散纷飞，额头重重磕在结冰的地面上，发出沉闷的响声，一连几下，竟砸出了几个浅浅的雪坑。冰碴混着雪沫钻进衣领，他已不知冷是什么感觉，只觉得心口似被扎着痛。

牛天见他如此，知趣地退到远处，神识却始终牢牢锁定着这边，未曾有片刻松懈。

霍雨浩在冰雪中跪了许久，直到膝盖发麻才缓缓起身。他抬手释放出那圈神秘的灰色魂环，亡灵的气息在雪地里悄然弥漫。

“老师您看，我已经能使用这么多亡灵魔法了……”他轻声说着，声音被风吹得七零八落，像是在对空气倾诉，“您教我的东西，我都记得，一点都没忘……”

远处的牛天见此情景，暗暗点头。这般重情重义的性子，才配得上他们家小七。

祭拜完毕，牛天踏空而来，正见霍雨浩伸出手，像是想抓住空中飘落的雪花，又像是想抓住某种虚无的过往。他神色微滞，身体僵硬了一瞬，走上前拍了拍霍雨浩的肩膀，瞥见他坚毅的眼尾挂着几滴未干的泪痕，心中也泛起几分动容。

“雨浩，想要抓住那一丝机会，就好好修炼吧。”牛天沉声道，“昊天宗永远为你留着位置。或许有朝一日，你能成就神祇，到那时未必没有复活老师的可能。”

霍雨浩苦涩一笑：“叔叔不必安慰我了。成神虽是我的理想，可谈何容易？”

牛天却罕见地笃定：“以你的资质，只要能找到神位传承，成神是必然之事。”

霍雨浩闻言，抬眼看向他，忽然问道：“叔叔觉得，以我的资质，比起万年前的史莱克七怪如何？”



“先祖唐三乃是一代传奇，更是我昊天宗的骄傲。”牛天徐徐说道，“不过那时候的魂师修炼，比不上这个时代，更没有魂导科技，可以说先祖的一切都只依靠了武魂和唐门暗器。”

“你们的条件都得天独厚，不过你在同阶要弱于先祖二三分，与其余初代六怪比，也还是略逊一筹。”

其实这不是事实，牛天也知道同阶之下唐三绝非霍雨浩的对手，唐三之所以能有那等成就，海神的功劳比任何人都大。虽说牛天不愿意承认，但单论天赋，万年前的武魂殿之流，更加可怕。

犹记唐三上神界前，天斗皇室为讨好他，自然是为后世留下了不少传世佳作，专门记载唐门英雄。史莱克和昊天宗中，这类典籍不知几何，所以自己的言语不能与记载有任何出入。

“先祖的神位强大，以我弱上二三分的资质，最末流的神位是否有着机会？”

“当然有，而且我认为你还能得到上乘的神祇垂青。虽说先祖一代七怪乃是盖世无双的豪杰，我们只能仰望，但也不能因此便失去信心才是。”

潜移默化间，牛天又一次强化了霍雨浩对那位的崇拜，这让他颇为自得。即使那位亲自出手考验后，此子的腰杆还是挺得笔直，并没有选择在泰坦面前折腰，配得上那位口中的“应运而生的新星”。

尊严虽存，只是他好像对自己并没有什么信心，难道是失去得太多，心态已被磨平？

不过这便不是他牛天所能担心了，像这种应运而生之人，注定是要成神的，谁也拦不住。他所能做的，便是引导其走向正轨，好好待舞桐，好好跟着未来的老丈人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