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出好戏（3）

玄老的脾气本就火爆，谈判虽如讨价还价般需要步步退让，可帝天这油盐不进的态度，实在让他按捺不住火气。他深吸一口气，压下翻涌的怒意，沉声道：“不知兽神是否想过，若日月帝国真的征服大陆，魂兽的未来会是何种境地？”

“日月帝国或许会元气大伤，但统一之后，魂师的力量只会愈发强盛，魂兽终将面临灭顶之灾。诚然，以兽神的实力，若联合天下魂兽，必定能与魂师拼个天昏地暗。可魂师手中有魂导器——那东西只要存在，磨到最后，魂兽终究难逃败局。”

“此时星斗若不与我们联手，共造底牌，于你我双方都将不利。”

帝天闻言冷笑，龙瞳中闪过一丝讥诮：“本座倒觉得，这样的未来，多半是某些顽固分子一手造成的。他们向来崇尚魂师、贬低魂导器，如今大难临头，却又把主意打到魂兽身上。”

“三千年前的大战过后，原属三国不思进取，史莱克更是固步自封——这是连魂兽界都知晓的不争事实。你问我未来当如何？我倒可以告诉你：今日本座就是不答应，星斗发动兽潮与三国开战，日月帝国正好黄雀在后。到时候腹背受敌的是谁，恐怕不用本座多说。”

“求人就要有求人的态度。承诺不伤害珍稀魂兽？海神阁阁主的权威，能压得住各方势力的贪婪吗？”

玄老语塞，却仍不肯放弃：“现今强大的魂兽，极易被各方势力盯上瓜分——他们太渴望力量了。保护区这个条件，经过海神阁所有成员考量，我们认为这是兽神无法拒绝的价码。”

“若兽神觉得不够，不妨明说。只要是我院，甚至三国能拿得出的，我们都愿一试，只求给魂师一个证明诚意的机会。”

话一出口，连玄老自己都觉得讽刺——魂师竟有朝一日会以这般姿态，沦为需要恳求的一方。

帝天沉默片刻，似在权衡利弊，良久才缓缓开口：“若本座要求你们为魂兽打造魂导器，并且教授拥有灵智的魂兽基本的魂导知识呢？”

玄老猛地一怔。

魂兽中拥有灵智者本就寥寥无几，精神力足以修习魂导器的更是凤毛麟角。这条件看似简单，背后却藏着难以捉摸的深意。

帝天的考量远不止于此。命运之力如天命所示，秋儿选择霍雨浩，或许正是天意所向，暗合大陆走向。霍雨浩作为魂师，实力固然强大，可历史上天赋卓绝者多如牛毛；真正让帝天在意的，是他身处史莱克，却能清醒意识到魂导器的强大——这份远见，某种意义上或许正是天命的暗示。

所以，帝天必须让魂兽中有人能使用魂导器。哪怕只是基础操作，至少不会在这方面完全落后于魂师。

玄老满心不解，却也暗自松了口气。魂兽灵智普遍低下，精神系魂兽更是稀缺，这条件对他而言几乎没有难度。可他始终想不通帝天的用意，忍不住问道：“兽神为何需要对魂兽而言作用甚微的魂导器？这对魂兽有何价值？”

帝天的回答耐人寻味：“你知道霍雨浩这小子最让我看得上眼的是什么吗？”

玄老下意识猜测：“是他重情重义？还是天赋卓绝？”

“非也。”帝天摇头，龙尾轻轻扫过地面，带起一阵狂风，“你说的这两点，在我眼中他做得都很差。他最厉害的，是身在史莱克，却能意识到魂导器的强大。”

“饕餮斗罗，算不上本座的对手。但之前那位龙神斗罗，却有一二分实力与见识。霍雨浩曾告诉本座，穆恩去过日月帝国——那里魂导器的恐怖程度，连穆恩都为之震撼。你不会以为，你们人类能意识到的事情，本座却意识不到，或不以为意吧？”

玄老这才恍然。帝天活了几十万年，见过的人类强者不知凡几。霍雨浩纵使天纵奇才，此刻尚还羽翼未丰，绝不可能仅凭自身实力让兽神如此忌惮。真正令帝天担忧的，恐怕是魂导器。

帝天向来重视平衡，或许此次与霍雨浩同行期间，他便已察觉到这个时代的魂导器发展，早已脱离了他的掌控，那股隐藏在精密齿轮与魂力光芒后的威胁，如芒在背。

玄老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让魂兽武装魂导器？这念头若是传出去，恐怕整个魂师界都会炸锅。哪个魂师敢亲手为魂兽打造武器？那无异于引狼入室，会立刻成为全大陆的公敌。日月帝国更会以此为借口，正大光明地讨伐原属三国，指责他们“通敌养患”。

“兽神的胃口，未免太大了。”玄老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此事牵连甚广，绝非史莱克一家能做主。魂导器本就是魂师对抗魂兽的利器，若交予魂兽，后果不堪设想。”

帝天却似早已料到他的反应，龙瞳中闪过一丝嘲弄：“后果？你们人类发明魂导器时，可曾想过对魂兽的后果？如今不过是将你们引以为傲的东西，分一杯羹给魂兽，便如此忌惮？”

“再者，”他话锋一转，语气陡然凌厉，“本座要的不是让魂兽学会制造魂导器，只是让它们懂得如何使用。你们连这点底气都没有？还是说，你们早就认定，魂兽注定只能沦为魂环与魂骨的提供者？”

玄老被问得哑口无言。他知道，帝天的话戳中了魂师界的痛处——长久以来，除了最顶级的魂兽，多数魂兽在魂师眼中，始终是“资源”而非“对手”。可如今，这位兽神正以一种近乎挑衅的方式，要求打破这种固化的平衡。

“此事……我需要与海神阁诸位宿老商议。”玄老最终只能如此回应，他清楚，自己没有权力答应这等颠覆性的条件。

帝天不置可否，只是缓缓闭上龙瞳：“现在就回答本座。要么答应本座的条件，要么，就等着承受原属三国与星斗同时开战的后果。”

话音落下，黑龙虚影周身的凶煞之气骤然收敛，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玄老望着帝天消失的方向，只觉得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他终于明白，这场谈判从一开始就不是讨价还价，而是帝天在宣告一个新的规则——魂兽不愿再被动承受命运，它们要握住属于自己的武器，哪怕这武器来自它们最警惕的敌人。

这便如同一道悬在史莱克头顶的惊雷。玄老深吸一口气，他知道，接下来的决定，或许会改变整个大陆的命运轨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