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入冷宫偏殿,一股潮湿的霉味扑面而来。
殿内烛火摇曳,将人影拉得忽长忽短。
如懿跪坐在冰冷的金砖上,一袭素衣却依旧坐得端正,头颅高高昂起,脊背挺得笔直,双手交叠放在膝上,神情平静,唯有眼底藏着一丝不容置喙的坦荡。
见弘历进来,她黯淡的眼眸里骤然闪过一丝光亮,膝盖微微发力似要起身,身侧的太监连忙上前半步虚扶,却未敢真的用力阻拦,只低眉顺眼地立在一旁。
凌云彻跪在另一侧,头深深低垂着,散乱的发丝遮住了大半张脸,藏青色的侍卫袍沾满尘土,衣摆处甚至蹭着几片枯叶与泥渍,显得狼狈不堪。
两名太监一左一右按着他的肩膀,指节用力,将他死死钉在原地。
听到殿门响动,他抬头,发丝随动作晃开,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当看清被弘历紧紧搂在怀里的魏嬿婉时,他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她的脸,那双眼底藏不住的悲伤、受伤与难以置信,像针一样扎进他心里。
他急切地摇了摇头,嘴唇翕动着,无声地重复着什么,眼底满是焦灼与哀求,仿佛在说“不是的,我没有”,辩解他从未背叛,从未与娴妃苟合。
魏嬿婉她猛地移开视线,睫毛剧烈地颤抖着,不敢再看他半眼。
这短暂却汹涌的眼神拉扯,弘历尽收眼底。
他搂住魏嬿婉腰肢的手不自觉地收紧,指节因用力而泛白,连骨节都清晰凸起,周身的气压低得能滴出水来,完全忽略了一旁的如懿。
“皇上!”如懿终于忍不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却依旧维持着体面,
“臣妾与凌侍卫之间清清白白,绝无苟且之事。”
“方才不过是臣妾见他神色颓丧,随口安慰了几句,绝非旁人所见的那般龌龊。”
她急切地辩解,语气却透着几分苍白。
弘历这才缓缓抬眼看向她,目光平静无波,没有半分温度。
如懿的瞳孔猛地一缩,心脏狠狠一沉,她在这目光里,看不到半分往昔的情意,看不到哪怕一丝对她的信任。
她的少年郎好像不爱她了。
她这才后知后觉地看向弘历身边的魏嬿婉,这个在如此场合都被帝王护在怀里的女人,衣着光鲜,姿态虽显苍白,却被牢牢护在安全地带。
“皇上,臣,臣没有与娴妃娘娘苟合。”凌云彻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得像被砂纸磨过,“臣只是,只是遇到了难过的事......”
他顿住,急切地看向魏嬿婉,可她依旧偏着头,连一个眼神都不肯给他。
凌云彻眼底的光瞬间黯淡下去,涌上浓浓的失落,喉结滚动了几下,才继续说道,
“娴妃娘娘见臣神色不对,便过来宽慰了几句。臣身上的污渍,是方才心绪不宁,不慎蹭到墙角的尘土所致,并非......并非做了苟且之事。”
弘历依旧沉默,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魏嬿婉的腰侧,目光紧锁着她的侧脸,仿佛殿内的一切都与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