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月亮蛋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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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暴雨像无数条银鞭抽在玻璃上，炸开一朵朵转瞬即逝的水花。

艾洛蒂踩着软绵绵的地毯回到自己房间，指尖还残留着陈毅恒替她吹发时留下的温度。她把自己埋进被子里，像陷进一朵巨大的云，这才摸到枕边的手机。

屏幕亮起，中文键盘已调成了她最熟悉的二十六键——那是张桂源上周一点点教她的。

她点开短视频软件，指尖在推荐页停顿几次，还是退了出来。左奇函说过，微博更热闹，于是她像拆礼物般点进那个橙白相间的图标。

雨声成了最好的背景乐。

她先刷到左航傍晚发的练舞花絮：镜面练习室里，少年汗湿的刘海黏在额前，转身时腰线的阴影一闪而过。

艾洛蒂悄悄把视频存进“哥哥的朋友”文件夹，又顺着关注列表摸到苏新皓的主页——置顶是一张侧脸照，霓虹灯下下颌线锋利得像刀，却配着一行软萌的文案：「今天也被自己帅到失眠」。

她噗嗤笑出声，指尖轻点“关注”，系统提示音淹没在雨里。

再往下翻，凯斯奇帝国的王子朱志鑫也出现了：九宫格里，他穿着墨蓝绸缎衬衣，领口开到第二颗纽扣，锁骨上沾着舞台亮片，像把银河碾碎洒在了皮肤上。

艾洛蒂盯着看了三秒，脸颊莫名发烫，赶紧又点了个关注，仿佛这样就能把那份耀眼的锋芒收进口袋。

手机被倒扣在枕边时，屏幕还亮着幽蓝的光。

艾洛蒂望着天花板发了会儿呆，雨声渐密，眼皮开始打架。她刚把被子拉到下巴，房门就被极轻的“叩叩”叩响——像雨滴落在铁皮上，带着不确定的颤。

门缝里探出半颗毛茸茸的脑袋。

陈浚铭抱着青蛙抱枕，睡衣领口歪到一边，露出锁骨处一小块被蚊子咬红的痕迹。

他声音比蚊子还细。

陈浚铭“姐姐……外面打雷，我、我能不能……”

话没说完，走廊尽头突然滚过一声闷雷，吓得他把后半句吞回去，只剩一双湿漉漉的眼睛望着她。

艾洛蒂想起小时候在城堡，自己也曾抱着枕头去敲哥哥的门，于是侧过身。

艾洛蒂“可以呀。”

尾音像掺了蜜。陈浚铭愣了一瞬，嘴角立刻翘成夸张的弧度，连拖鞋都忘了脱就往里冲，青蛙抱枕“啪”地砸在地毯上，又被他慌张捡起。

房门合拢的瞬间，走廊尽头的阴影里，杨博文靠墙站着。

他手里攥着刚用完的吹风机——想着艾洛蒂没有吹风机可以用。

暖黄壁灯把他影子拉得很长，一直延伸到艾洛蒂门缝底下，像一道沉默的警戒线。

少年垂下眼，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风筒电线，指节因用力微微泛白。雨声太大，盖过了他极轻的一声叹息。

——

雨声像无数细小的手指，持续地敲着玻璃。暖黄的壁灯被艾洛蒂调到最暗的那一格，房间里只剩下一圈蜂蜜色的光晕，刚好把床中央照得柔软而安全。

陈浚铭抱着他的青蛙抱枕，站在床边犹豫了一秒。

陈浚铭“姐姐，我可以……睡里面吗？”

艾洛蒂揉了揉眼睛，声音带着没睡醒的轻哑。

艾洛蒂“嗯，好呀。”

她往外侧挪了挪，把靠墙的位置让给陈浚铭——像小时候哥哥把最安全的里侧留给她一样。

小男孩立刻把青蛙抱枕高高举起，让它“跳”到枕头上，自己才哧溜钻进被窝。他的睡衣是淡蓝色的，领口有一圈月亮图案的滚边，还带着洗衣粉的奶香。

陈浚铭躺平后，把被子拉到鼻尖，只露出一双亮晶晶的眼睛，像刚捞出水面的黑葡萄。

陈浚铭“姐姐，你怕打雷吗？”

艾洛蒂“我不怕。”

艾洛蒂侧过身，手掌轻轻搭在他头顶，指尖穿过他微卷的发梢。

艾洛蒂“你怕吗？”

陈浚铭“一点点……”

他诚实地点头，又立刻补充。

陈浚铭“但和姐姐在一起就不怕。”

艾洛蒂弯了弯嘴角，像安抚一只炸毛的小猫，掌心顺着他后脑勺往下滑，停在肩胛骨的位置，轻轻拍了两下。

艾洛蒂“那就快闭眼，我数星星给你听。”

陈浚铭眨眨眼，睫毛在灯下投出一把小扇子似的阴影。

陈浚铭“一、二、三……”

他竟真的跟着她低低的话语轻声数起来。数到“douze”的时候，声音已经黏成含糊的咕哝。

雨点忽然噼里啪啦砸得更急，一道闪电将房间刷得雪亮。

陈浚铭条件反射地往艾洛蒂怀里一拱，额头抵在她肩窝。

艾洛蒂没躲，也没清醒，只是下意识把他往怀里拢了拢，像抱住一只找妈妈的小袋鼠。她的下巴搁在他发旋，呼吸里带着刚吹干的暖香和一点点草莓沐浴露的甜味。

陈浚铭“青蛙……”

陈浚铭迷迷糊糊伸手去摸，抓到艾洛蒂的指尖，便安心地蜷起手指，把她的大拇指当成了新的抱枕。

艾洛蒂任他握着，迷迷糊糊中另一只手伸到床头，把壁灯彻底关掉。房间沉入柔软的黑暗，只剩雨声、心跳和呼吸。

过了好一会儿，陈浚铭的睫毛在艾洛蒂锁骨上轻轻扫了扫，声音像梦话，但又不是梦话。

陈浚铭“姐姐……你身上好香。”

艾洛蒂睡着了，没有听见陈浚铭说的话。

陈浚铭“像……月亮蛋糕。”

她没有说话，只是拍抚的节拍更慢了，像雨势渐缓。

窗外雷声退去，只剩屋檐滴水“答、答”。陈浚铭的呼吸变得绵长，小脑袋无意识地在她肩窝里蹭了蹭，找到一个最舒服的角度。

临睡前，他把青蛙抱枕往艾洛蒂那边推了推——让“青蛙”贴着姐姐，也护着她——然后才安心地沉入梦里。

艾洛蒂在半梦半醒间，感觉有什么软软的东西贴上了自己的侧脸，她以为是抱枕，便侧头轻轻蹭了蹭，没睁眼，只把怀里的人抱得更紧。

雨停了。

月光从云缝里漏进来，在床头铺出一条银色的路。

青蛙抱枕躺在两人中间，一只小手和一只大手同时搭在它软绵绵的肚皮上，像达成了某种无声的契约——

今晚的梦里，没有雷声，只有草莓味的月光和好朋友均匀的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