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暖盯着电脑屏幕上的设计图，眉头紧锁。这是远川集团最新的街区改造方案，"甜蜜时光"所在的位置被标记为"待定"，周围则是一片现代化的商业综合体。
"这就是你说的保留特色？"她将平板电脑推向对面的陆远川，"我的店就像孤岛一样被高楼包围！"
陆远川调整了一下领带，声音平静："考虑到消防通道和整体规划，这是最优方案。你的店铺外观可以保留原貌，内部全面升级。"
"失去了整个街区的氛围，孤零零一栋老建筑还有什么意义？"程暖站起身，在陆远川的办公室里来回踱步，"那些老顾客，那些街坊邻居的氛围，才是'甜蜜时光'的灵魂！"
陆远川的指尖轻轻敲击桌面："程小姐，商业地产不是过家家。你知道为了保留你这间店，我需要推翻多少原有设计？说服多少董事？"
"那我是不是该跪地感谢陆总的恩赐？"程暖猛地转身，眼睛发亮，"或者你更希望我像其他商户一样，拿着补偿款感恩戴德地离开？"
陆远川突然站起来，两步跨到她面前。两人近在咫尺，程暖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龙涎香，能看到他眼中跳动的怒火。
"你以为我做这些是为了什么？"他声音低沉，"按照原计划，我现在已经该开始拆迁了！"
程暖仰头直视他的眼睛："那为什么没拆？"
陆远川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没有立即回答。办公室里一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
最终，陆远川后退半步，整理了一下西装袖口："三个月期限还剩两周，你的营业额达标了吗？"
程暖咬了咬下唇："还差8%。"
"那就专注完成目标。"陆远川坐回椅子上，"方案可以再讨论，但前提是你兑现承诺。"
程暖深吸一口气，平复心情："好，两周后见分晓。"
离开远川大厦时，程暖的思绪乱如麻。她不明白为什么每次和陆远川见面，最后都会变成争吵，更不明白为什么争吵后，那个男人的身影总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回到店里，程暖发现父亲正坐在柜台后，帮一位老顾客打包核桃酥。
"爸！你怎么出院了？"程暖急忙上前。
程父笑着拍拍女儿的手："医生说我恢复得不错，可以回家静养。你这些天太辛苦了，我想着能帮一点是一点。"
送走顾客后，程父环顾焕然一新的店铺，眼中闪过欣慰："暖暖，你把店经营得真好，比你妈当年还要出色。"
程暖鼻子一酸，抱住父亲："爸，我不会让'甜蜜时光'消失的。"
程父轻抚女儿头发："听说你在和远川集团谈保留店铺的事？"
"嗯，陆远川给了三个月考验期..."程暖犹豫了一下，"爸，你和陆振国到底有什么过节？"
程父的表情瞬间黯淡下来："他...提到我了？"
"上周我去远川集团送甜品，遇到陆振国。他听说我是你女儿后，态度很奇怪，说什么'人情债该还的总要还'。"
程父长叹一声，慢慢走到窗边的座位坐下："三十年前，我和老陆是一个连队的。有次执行任务，我是副连长，他是连长..."
程暖坐到父亲对面，静静等待下文。
"任务出了意外，两名战友牺牲。老陆认为是我判断失误导致的，虽然军事法庭调查后认定是情报错误，但他一直耿耿于怀。"程父眼神飘远，"后来他转业经商，我留在部队，直到你母亲生病才退伍..."
"所以他现在是想报复？通过收购我们的店？"程暖握紧拳头。
程父摇头："老陆那个人，骄傲了一辈子。他儿子...多大了？"
"三十出头吧。"
"时间真快..."程父若有所思，"那孩子小时候我还见过，在军区大院。比你大几岁，总是独来独往，但特别聪明。"
程暖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爸，陆远川小时候...是不是叫'小远'？"
程父惊讶地看着女儿："你怎么知道？"
程暖的心跳突然加速。七岁那年夏天，军区大院里那个教她认星星的"小远哥哥"，那个在她哭鼻子时偷偷塞给她糖果的高个子男孩——竟然是陆远川？
记忆中的模糊面容与现在那个冷峻的商界精英逐渐重合，程暖感到一阵眩晕。
"暖暖？你没事吧？"程父关切地问。
"没事..."程暖勉强笑笑，"爸，你先回家休息，店里交给我。"
程父离开后，程暖心不在焉地整理柜台。那个曾经温柔的大男孩，怎么变成了现在这样冷漠的商人？这些年他经历了什么？
门铃响起，程暖抬头，看到一个陌生男子站在柜台前。他穿着笔挺西装，戴着金丝眼镜，面带职业微笑。
"程小姐？我是周浩，陆总的助理。"
程暖立刻警惕起来："有什么事吗？陆总不是刚见过..."
"不是公事。"周浩压低声音，"我冒昧前来，是想提醒程小姐注意分寸。"
"什么意思？"
周浩推了推眼镜："陆总最近对'甜蜜时光'的关注已经超出商业范畴。作为跟随他五年的助理，我不得不提醒您，不要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程暖气得笑出声来："周助理，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
"陆总是徐氏集团千金的未婚夫，两家早有默契。"周浩意味深长地说，"您这样的小店主，还是专注于自己的生意为好。"
程暖感到一阵刺痛，但面上不露分毫："谢谢提醒。不过我对你们陆总的私生活毫无兴趣，只关心我的店铺能否保留。现在，请恕我失陪，还有订单要完成。"
周浩离开后，程暖机械地开始制作甜品，却屡屡出错——糖量称错，奶油打发过度。她满脑子都是"未婚夫"三个字。
"荒谬！他有没有未婚妻关我什么事？"程暖自言自语，却控制不住地去想陆远川和另一个女人站在一起的画面。
晚上关店前，程暖意外收到一条短信：「明天上午十点，带上你的改良版核桃酥，来我办公室。——L」
简短生硬的命令语气，典型的陆远川风格。程暖本想置之不理，手指却不受控制地回复：「为什么？」
几分钟后，手机震动：「父亲生日。他喜欢核桃酥。」
程暖盯着屏幕，思绪万千。陆振国对父亲心存芥蒂，陆远川却要她做核桃酥？这是什么情况？
第二天上午，程暖带着精心制作的核桃酥来到远川大厦。推开陆远川办公室门，她惊讶地发现他穿着休闲衬衫，袖子挽到手肘，正在一个小桌前摆弄着什么。
"你在干嘛？"程暖好奇地走近。
陆远川迅速用身体挡住桌子："核桃酥带来了？"
程暖递上食盒："按照传统做法，但减了糖，加了点海盐提味。"她顿了顿，"你父亲知道这是我做的吗？"
"知道。"陆远川打开食盒检查，"他点名要的。"
程暖瞪大眼睛："什么？他昨天还..."
"父亲很复杂。"陆远川打断她，"他恨程叔叔，但怀念那个味道。"他犹豫了一下，"就像我..."
"像你什么？"程暖追问。
陆远川没有回答，而是侧身露出身后的小桌子："帮我个忙。"
桌上摆着几个不成形的面团，一袋面粉，还有各种烘焙工具。程暖认出那是她送给陆远川的那套。
"你在...学做甜品？"程暖难以置信。
陆远川的耳根微微发红："高管团建活动，要求每人展示一项非工作技能。"
程暖忍不住笑出声："所以陆总选择了...烘焙？"
"很好笑吗？"陆远川板着脸，但眼神闪烁，"不帮就算了。"
"我帮！"程暖挽起袖子，"从基础开始教。首先，洗手。"
接下来的两小时，程暖耐心指导陆远川制作最简单的黄油饼干。商场上的铁腕总裁在厨房里笨手笨脚，不是面粉撒得到处都是，就是把糖和盐搞混。
"不对，揉面要用指腹，不是拳头。"程暖从身后握住陆远川的手示范，"像这样，轻轻按压..."
她的前胸几乎贴着他的后背，能感受到他瞬间绷紧的肌肉。程暖突然意识到这个姿势有多暧昧，急忙后退，却不小心撞翻面粉碗。
雪白的面粉如雪花般飘落，洒在两人头上、身上。陆远川的黑发瞬间变白，睫毛上也沾满粉末。
程暖忍不住大笑起来："你看上去像个圣诞老人！"
陆远川愣了一下，突然伸手抹了一把面粉，涂在程暖鼻尖："现在你也是了。"
这个孩子气的举动让程暖怔住了。阳光下，沾满面粉的陆远川嘴角微扬，眼中闪烁着罕见的笑意，仿佛回到了那个军区大院的夏天。
"小远...哥哥？"程暖不自觉地轻唤出声。
陆远川的笑容凝固了："你记得？"
"真的是你！"程暖心跳加速，"那年夏天，在军区大院，你教我认北斗七星..."
"还因为你偷吃我的巧克力，害我被父亲责罚。"陆远川轻声补充，眼神柔和下来。
两人相视一笑，时光仿佛倒流。但很快，陆远川恢复了平日的冷静："时间不早了，饼干还没完成。"
程暖注意到他的转变，但没有追问。他们一起完成了饼干制作，虽然形状歪歪扭扭，但味道还不错。
"给你父亲的礼物。"程暖将核桃酥重新包装精美，"需要我写张卡片吗？"
陆远川摇头："不必。"他犹豫了一下，"程暖，关于周浩昨天说的话..."
"不用解释。"程暖打断他，"我们只是商业合作关系，记得吗？"
陆远川深深看了她一眼，没有再说什么。
离开远川大厦时，程暖的心情复杂至极。她想起小时候那个总是保护她的"小远哥哥"，想起父亲说的"人情债"，想起周浩提到的"未婚妻"...这些碎片拼凑在一起，却形成不了完整的画面。
唯一清晰的是，她的心为那个沾满面粉、露出罕见笑容的陆远川而加速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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