圆桌大厅的空气中,常年弥漫着陈年木料、羊皮纸、电子元件以及若有若无的茶香混合的独特气息。这一天,却被一股突如其来的、极其浓郁复杂的香气彻底打破。
法兰西弗朗索瓦正在激情阐述他关于设立“全球文化多样性保护基金”的提案。他如同指挥家般挥舞着手臂,试图用语言描绘一个艺术无国界、文明共繁荣的图景。或许是为了增强感染力,他习惯性地从西装内袋掏出了他那支标志性的、由顶级调香师定制、瓶身如同微型雕塑的“自由之息”香水,准备在腕间轻按一下——这是他演讲时的仪式感。
就在他旋开瓶盖的瞬间,意外发生了!也许是过于激动,也许是瓶盖设计过于精巧滑手,那支价值不菲的水晶瓶竟从他指尖滑落,直直砸向坚硬的黑曜石桌面!
“不——!” 弗朗索瓦的惊呼声与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同时响起!
精致的水晶瓶瞬间粉身碎骨!瓶中那琥珀色的、凝聚了无数珍稀香料精华的液体,如同获得了自由般,汹涌地泼洒出来,迅速在光滑的桌面上蔓延开一片香气四溢的“湖泊”,浓烈到近乎实质的香气分子如同爆炸的冲击波,瞬间席卷了整个圆桌大厅!
前调是铺天盖地的、带着绿意的柑橘和薰衣草,如同普罗旺斯的阳光;中调是汹涌澎湃的玫瑰、茉莉和鸢尾,浓烈馥郁;尾调的檀香、麝香和橡木苔则深沉而持久。各种香气层次分明却又霸道地交织在一起,形成一股强大而无差别的嗅觉风暴。
“咳咳咳!天哪!弗朗索瓦!这是什么生化武器吗?!” 阿美利卡第一个中招,他离得最近,被浓香呛得连连咳嗽,眼泪都快出来了,慌忙用手扇风,试图驱散那几乎凝成实质的香气。他夸张地捏住鼻子,一脸痛苦:“我的鼻子要失灵了!这比催泪瓦斯还猛!”
罗西亚伊万的脸色瞬间变得极其难看。他本身对浓烈气味就比较排斥,这突如其来的、极具侵略性的香氛风暴,让他感觉像被侵犯了私人领域。更糟的是,他似乎对这种混合香料中的某种成分过敏!他感到鼻腔和喉咙深处传来一阵熟悉的、令人烦躁的刺痒感,忍不住剧烈地咳嗽起来,冰冷的眼神死死盯住那片香气源头和手忙脚乱的弗朗索瓦,充满了被冒犯的怒意和生理性的不适。
“弗朗索瓦!看在上帝的份上!” 亚瑟也失态了。他素来对气味极其敏感,追求的是若有若无的优雅。这股霸道浓香对他精心维护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嗅觉平衡简直是灾难性的打击!他迅速掏出一条真丝手帕捂住口鼻,声音闷闷地传来,带着罕见的慌乱和责备:“这…这简直是对公共环境的嗅觉污染!快!秘书-07!启动最高级别空气净化!立刻!马上!” 他看着自己那块被几滴飞溅的香水沾染到的、价值不菲的羊绒围巾,痛心疾首。
华也被这突如其来的香氛海啸包围。他微微蹙眉,但反应相对克制。他没有剧烈咳嗽或抱怨,只是不动声色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节奏,仿佛在运功抵御。他端起茶杯,试图用清雅的茶香来中和那霸道的入侵者,但茶香在如此浓烈的攻势下显得杯水车薪。他的目光扫过咳嗽的阿美利卡、怒意勃发的罗西亚、几近崩溃的亚瑟和惊慌失措的弗朗索瓦,眼神中带着一丝无奈和对这场意外的评估。
“对不起!对不起各位!意外!纯属意外!” 弗朗索瓦脸涨得通红,手忙脚乱地试图用会议文件去吸干桌面的香水(结果文件也染上了浓香),又徒劳地用手扇风。清洁精灵被紧急召唤,开启强力吸风模式,发出巨大的嗡嗡声,试图吸走香气分子,反而让香味的扩散更猛烈了。
混乱持续了好几分钟。在强力净化系统和时间的作用下,浓烈的香气终于开始慢慢减弱、分层、沉淀。但大厅里依然弥漫着一股混合了柑橘、花香、木质调的复杂气息,久久不散。
阿美利卡揉着通红的鼻子,狐疑地看着还在收拾残局的弗朗索瓦:“我说弗朗索瓦…你这香水…成分安全吧?不会有什么…特殊的神经传导物质吧?我头怎么有点晕?” 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试探,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
罗西亚的咳嗽终于平息,但脸色依旧阴沉,他沙哑地开口,声音冰冷刺骨:“香水?还是…某种信息素标记?或者…干扰剂?” 他怀疑弗朗索瓦是故意为之,目的是干扰他人思维或掩盖什么。过敏带来的不适让他充满敌意。
亚瑟依旧用手帕捂着鼻子,闷声闷气地说:“成分表!弗朗索瓦!我需要详细的成分分析报告和安全认证!我的呼吸道和嗅觉系统极其敏感!这必须进行全面的毒理学和环境安全评估!” 他要求正式调查。
华放下茶杯,看着空气中尚未散尽的、带着颜色的香氛分子(虚拟投影特效),平静地说:“意外难免。香气虽浓,终将散去。然疑心一起,恐难消散。” 他点出了核心问题——这场意外泄露的不仅是香水,更是信任的裂痕。
弗朗索瓦百口莫辩,只能一遍遍解释是意外,并承诺提供所有安全文件。会议在一种怪异的、混合着残留香气和互相猜忌的气氛中草草结束。很长一段时间里,圆桌大厅的空气都带着弗朗索瓦的印记,而其他四位意识体看向他的目光中,也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和疑虑。一瓶香水,竟比一份提案更能动摇脆弱的互信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