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琉璃灯入京华

野花开得艳

深秋的京北,风已带上了凛冽的刀锋。一辆线条流畅、颜色却低调到近乎隐没在灰蒙天色里的黑色轿车,悄无声息地滑停在“茗央国际学院”金光灿灿的铸铜大门前。

车门打开。

时间仿佛凝滞了一瞬。

喧闹的学院门口,那些穿着顶级定制校服、矜贵骄矜的身影,目光如同被无形的磁石攫取,齐刷刷地投向车门处。空气里浮动的谈笑声戛然而止,只剩下深秋的风掠过树梢的呜咽。

一只穿着黑色浅口小羊皮短靴的腿探出,纤细得仿佛易折。紧接着,一个身影裹着厚厚的米白色羊绒围巾,走了下来。

围巾遮住了她大半张脸,只露出一双眼睛。

那是怎样的一双眼?

清澈得如同初融的雪山冰泉,眼尾微微上挑,带着一丝浑然天成的、惊心动魄的妩媚。长而密的睫毛如同蝶翼,在眼下投下一小片淡淡的、惹人怜惜的阴影。瞳仁是极罕见的、流转着温润光华的琥珀色,像最上等的蜜蜡,在略显阴沉的秋日天光下,似蕴着微光。仅仅是被这双眼睛扫过,便让人心尖一颤,呼吸都下意识地放轻了。

风卷起围巾的流苏和几缕发丝。乌黑如绸缎的长发,衬得围巾下露出的那小片肌肤,白得近乎透明,细腻毫无瑕疵。她下意识地收紧了些围巾,带着一种习惯性的、对寒冷的戒备,非但无损其美,反而添了几分琉璃般易碎的疏离,让人只想将她妥帖珍藏,隔绝一切风霜。

正是白艳。

她站在那里,身形纤细窈窕,裹在看似普通、毫无标识的米白色大衣里。但此刻,那身朴素的衣物、那个被她拉在手里的行李箱,都成了无关紧要的背景板。所有人的视觉中心,都被那张仅仅露出的双眼牢牢钉住。

“天呐?……这是真人?”一个女生捂住了嘴,眼睛瞪得溜圆。

“新、新来的?这……这是仙女下凡了吧?”旁边的男生喃喃自语,手里的限量版篮球“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嘶……我眼花了?怎么感觉在发光?”有人使劲揉了揉眼睛。

“病美人……病美人能美成这样?这合理吗?”另一个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惊艳和一丝微妙的嫉妒

那些原本带着审视的目光,此刻只剩下纯粹的、被极致美貌冲击后的呆滞与震撼。她身上那种清冷与脆弱交织,纯净又带着一丝矜贵疏离的气质,瞬间炸裂了茗央学院门口精心维持的浮华表象。

司机老陈低声询问了什么。白艳轻轻摇头,声音透过围巾传出来,带着点闷闷的软糯,像江南烟雨里浸润过的丝绸:“陈叔,回吧。爷爷说过,到了这里,一切从简。”她接过行李箱拉杆,指尖白皙得近乎透明。

老陈恭敬地点头,目送那个仅仅凭借半张脸便已让整个学院门口陷入寂静的身影,独自走向那座宏伟冰冷的校园主楼。

她走过之处,如同摩西分海,人群下意识地分开一条通道,目光追随她,窃窃私语的声音如同潮水般在她身后涌起。

白艳全然不觉身后掀起的波澜,微微垂着眼睫,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安静的阴影。指尖在口袋里轻轻摩挲着一个冰凉坚硬的小物件——那是她随身携带的针囊。喉咙深处泛起一丝的痒意,她强忍着,加快了走向教务处的脚步。

推开厚重的实木门,暖气混合着昂贵香氛的气息,教务处里原本有人在低声交谈或等待。当白艳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她微微抬起头,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彻底暴露在室内明亮的灯光下时——

时间,第二次被按下了暂停键。

靠窗正对着同伴抱怨新发型的卷发女生,声音卡在喉咙里。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一名男生,杂志从手中滑落。正在训斥学生的男老师,训斥的话说到一半,愕然停止。

整个房间陷入一种诡异的寂静。只有暖气机发出轻微的嗡鸣。

靠墙的真皮沙发上,那个颀长的身影——江野,本来闭着眼假寐,此刻,他也缓缓睁开了眼睛。那双深潭般的墨色瞳孔,还带着一丝未散的慵懒迷雾,却在目光触及门口那个身影时,迷雾骤然散去,只剩下纯粹的、毫无遮掩的锐利与审视。他的视线如同精准的探灯,穿透了房间里无形的屏障,牢牢锁定在白艳身上。那目光里,有最初的惊艳,但更多的是某种更深沉的、近乎本能审视和猜忌。

白艳的视线与他忽然相接,心跳莫名地漏了一拍。她迅速移开视线,拉着行李箱走向办公桌,喉咙间的痒意却在暖气的刺激下骤然失控。

“咳咳……咳咳咳……”她侧过身剧烈咳嗽起来。单薄的肩膀随着咳嗽不住地耸动,苍白的脸颊瞬间泛起不正常的红晕,连眼角都逼出了点点泪花,沾湿了浓密的睫毛。那咳嗽声,在这寂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刺耳,也格外……惹人心碎。

这突然的咳嗽,打破了众人被美貌凝固的思维。

“嘶……”有人倒吸一口冷气,眼中充满了怜惜。

“这是生病了?这么严重?”有人担忧地低语。

“美是美得惊天动地,可这身子骨也太……”有人惋惜地摇头。

而窗边那个卷发女生,看着白艳那因咳嗽而更显脆弱、却又在泪光中透出一种美得惊心动魄的脸庞,再看看沙发上江野那专注得近乎实质的目光,一股强烈的嫉妒如同毒蛇般猛地窜上心头。她精心修饰过的脸上,闪过一丝扭曲。

“呵……”一声刻意拔高的嗤笑,带着浓浓的酸意和恶意,打破了这份因怜惜而起的短暂寂静,“我说呢,美则美矣,可惜是个病西施,一股子药罐子味儿!”她抱着手臂,故意上下打量着白艳,声音尖锐,“茗央的门槛什么时候这么低了?这种风一吹就倒的玻璃美人儿也往里收?别到时候晕在哪儿,还得劳师动众地叫救护车,多晦气!”

她身边的同伴立刻会意,也阴阳怪气地帮腔:

“就是,再好看有什么用?能当饭吃?能上马术课还是击剑课?”

“病恹恹的,可别把什么病传染给我们!”

刻薄的话语如同淬了毒的冰锥,白艳的咳嗽终于渐渐平复,她直起身,用手背轻轻拭去眼角的泪痕,呼吸还有些急促。她没有看那几个女生,只是微微低着头,浓密的睫毛如同蝶翼般垂着,遮住了那双足以摄人心魄的琥珀色眼眸。只有那只放在宽大口袋里的手,无声地攥紧了那个冰冷的针囊,指尖隔着布料,精准地按在了某个特定穴位上,强行压下了翻涌的气血。

她安静地站着,像一株被暴雨侵袭过后,花瓣零落却依旧挺立枝头的绝世名兰。

“我是新来的转学生,白艳。”声音淡淡的,带着疏离。

江野的视线,始终没有离开过她。墨色的深瞳里,锐利探究光芒更盛。他的目光,极其缓慢地,最终落在了她那只垂在身侧,刚刚从口袋边缘滑出,此刻正无意识地捻动着什么的手上。

那只手,指节纤细,肤色细腻白皙。而在他墨色瞳孔聚焦的中心,是她拇指和食指之间,极其自然地捻着的一枚极细,长不过寸许的银针。

针身泛着冷冽内敛的金属光泽,在她苍白的指尖,像一点凝固的寒星。

“噗……”卷发女生自然也看到了江野那专注得反常的目光,她顺着视线望去,只看到白艳低垂的侧脸和那只手。她忍不住酸溜溜地嗤笑出声,“哟!快看快看!咱们太子爷这是……被‘病西施’迷得挪不开眼了?江少,是不是特招人心疼啊?”

她的同伴立刻发出更大声的、带着嫉妒的哄笑。

“江少好眼光!这破碎感绝了!”

“江少,心动不如行动啊!”

江野没有反应,只是目光依旧落在白艳身上。

哄笑声在暖气氤氲的奢华房间里回荡。白艳的指尖在口袋里,无声地捻动着那枚冰冷的银针。就在卷发女生得意洋洋的瞬间——

“叮铃铃——!”

办公桌上那台造型复古的黑色座机电话,骤然爆发出尖锐急促的铃声,像一把无形的利刃,瞬间割裂了满室的喧嚣。

正沉浸在刻薄快感中的教务处主任被这突兀的铃声惊得一哆嗦,她有些慌乱地抓起听筒:“喂?茗央国际学院教务处,请问……”

她的话音在听筒贴近耳朵的瞬间,戛然而止。

时间仿佛被冻结了几秒。

所有人,包括那几个哄笑的女生,都下意识地看向主任。只见她原本带着高贵和几分刻薄的脸,在短短几秒钟内,血色迅速褪去,变得有些苍白。她握着听筒的手指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金丝边眼镜后的眼睛,瞳孔不易察觉地收缩了一下,眼神里闪过一丝明显的惊愕和……惶恐?

“是……是!明白!明白!”她对着话筒,声音刻意压低,却依然能听出其中一丝极力压制却仍泄露出来的紧绷,“是!她就在这里!……是!您放心!一定!一定安排好!……好的!明白!再见!”

她的语速很快,带着一种急于结束通话的仓促。挂断电话时,她的动作甚至带着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江野依旧靠在沙发上,姿势未变,只是那双墨色的深瞳,微微眯了起来,锐利的目光在主任略显慌乱的脸和白艳平静漂亮的侧脸之间,不动声色地扫过。

主任放下听筒,深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平复心绪。她抬起头,再次看向白艳时,之前的审视、不耐、刻薄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极其复杂的神情——有残留的惊悸,有强装的镇定,但更多的是……一种小心翼翼的、近乎谦卑的恭敬?虽然她极力掩饰,但那眼神深处的东西,瞒不过江野这样敏锐的人。

她甚至没有再看那几个女生一眼,仿佛她们不存在。她迅速站起身,挤出难看的笑:“白……白同学,你的转学手续……嗯,刚才校董办公室已经特别交代过了,所有流程都…都简化处理完毕了!”

她甚至没等白艳拿出文件袋,就立刻从抽屉里取出一张崭新的学生卡、课表和一张制作精良的校园地图,双手捧着,递到白艳面前,姿态放得很低。

“这是你的学生卡、课表和地图。班级已经安排好了,就在高三(1)班。”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白艳脚边的行李箱,语气更加殷勤,“行李……行李我马上叫校工帮您送到宿舍去!或者,您看您现在想去教室吗?我……我可以亲自带您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的态度,以及那份殷勤的“亲自带路”,让整个教务处再次陷入一片死寂。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包括那几个哄笑的女生。她们脸上的得意和刻薄彻底僵住,变成了惊愕和茫然。发生了什么?校董办公室?特别交代?主任这态度……怎么像伺候祖宗?

“谢谢老师。”她的声音依旧温软,带着点咳嗽后的微哑,听不出任何情绪,“行李就不麻烦校工了,我自己可以。至于教室……”她顿了顿,琥珀色的眼眸微微抬起,第一次正眼看向那几个还僵在原地的卷发女生,目光平静得像一潭深不见底的湖水,却莫名地让她们心头一悸。

“我自己能找到。”白艳的声音很轻,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她拉起自己的行李箱,转身,米白色的大衣下摆划过一个优雅而从容的弧度,径直向门外走去。自始至终,她都没有再看江野一眼,仿佛他只是背景里一件无关紧要的摆设。

江野缓缓站起身,高大挺拔的身影带来无形的压迫感。他拿起搭在扶手上的黑色校服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深邃的眼神若有所思地扫过紧闭的教务处大门,又掠过主任那张余悸未消的脸,最后,落在地上那枚被白艳“无意”遗落在光洁大理石地板上,反射着一点冷光的银针上。

他嘴角勾起一丝极淡、极冷的弧度。有意思,一个能让眼高于顶的教务主任瞬间噤若寒蝉,态度剧变的“特殊学生”?一个指间捻着银针、美得动人心弦的“病西施”?

看来,这无聊的高三,终于来了点有趣的东西。他迈开长腿,也向门外走去,经过那枚银针时,脚步没有丝毫停顿,仿佛未曾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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