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崖山的雨,总是带着药草的清香。
念尘站在药圃边,看着新抽芽的溯影花被雨水打湿,叶片上的归墟星图在水光中若隐若现。三年了,从归墟回来后,他几乎走遍了所有渊之影的所在地,用溯影花的种子安抚失衡的灵戾,沙渊的沙魂、水渊的镜心殿、焚渊的影草旧址……每处都留下了新的守渊人,他们或许没有血脉印记,却有着同样的“共生之心”。
“念尘先生,” 一个穿青布衫的少年跑过来,手里捧着卷竹简,是青崖山新收的弟子,正在学认药草,“落霞城的云松先生送来信,说西域的‘风渊’有异动,那里的牧民说,风里带着‘哭腔’,像是戾灵在找‘归墟的钥匙’。”
念尘接过竹简,上面的字迹是云松特有的刚劲,末尾附了句:“念安小友在沙渊与沙魂玩得正欢,说下月带新采的驼铃草回来。” 他失笑,那孩子自去了沙渊,便整日跟着沙老学“沙语”,倒比在青崖山时野了不少。
雨停时,药圃中央的石碑突然震动起来。碑顶的赤血藤新苗顺着雨水蔓延,在碑上织出淡金的字:“风渊戾灵乃‘遗忘之影’,需以‘未忘之事’为引,方能安抚。” 字迹与清玄留在归墟的灵力印记同源,像跨越时空的指引。
念尘走进竹屋,翻开清玄留下的手札,最新的一页是他昨夜补写的:“守渊人所谓‘守护’,终究是守护‘记得’——记得灵戾本是同源,记得每个渊影背后都有未说完的故事,记得有人曾为这份平衡,把自己活成了桥。” 手札旁放着那半块与清玄共生的玉佩,此刻正泛着温润的光,像在应和。
三日后,前往风渊的前一夜,念安抱着捆驼铃草回来了。草叶上的沙语还没褪尽,写着“沙魂说风渊的戾灵怕‘笑声’,尤其是守渊人的笑声”。孩子的衣服上沾着沙粒,眉眼间已有了几分少年的模样,手背上的心印虽淡,却在触碰石碑时亮得温暖。
“师兄,” 念安将一株开着紫花的驼铃草递给念尘,“沙老说这是‘忆魂草’,闻着能想起最开心的事。你看,我想起清玄先生教我们种月心草时,你总把水浇多,被先生敲手背呢。”
念尘接过草,鼻尖萦绕着熟悉的清香,果然想起那个午后——清玄的指尖敲在他手背上,力道不重,却带着笑意,阳光透过竹叶落在三人身上,像层金纱。他忽然明白,清玄留下的不只是传承,是无数个这样的瞬间,让后来者在风雨中,总能想起为何出发。
次日清晨,青崖山的云雾里,两匹骏马踏着新绿出发。念尘的竹剑穗上,除了影草纤维,又多了株驼铃草,是念安非要系上的,说“这样清玄先生的灵力就不会孤单”。
山风穿过竹林,带着药圃的清香,像有人在身后轻轻说“一路小心”。念尘回头,晨光中,竹屋门口的石凳上空无一人,却仿佛还坐着那个温润的身影,指尖摩挲着古籍,等着他们归来,像过去无数个清晨那样。
路还很长,渊影未平,但念尘知道,他不是一个人。
因为掌心有共生的暖,剑穗有传承的响,身后有青崖山的月,前方有值得守护的光。而那些未说完的话,未走完的路,终将在时光里,被温柔续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