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透了墨的棉絮,沉甸甸压在基地上空。
秦伯捏着加密通讯器的指节泛白,听筒里传来的电流声像极了他此刻的心跳——突突的,带着股要掀翻什么的狠劲。
“老秦,您确定要查?源家那档子事,当年可是被高层压得死死的。”
旧部的声音裹着后怕,
“您这把老骨头,犯不着跟他们硬碰硬。”
秦伯往嘴里塞了块润喉糖,薄荷味刺得他直眯眼:
“我要是怕事,当年就不会把你们这群小兔崽子从异兽堆里捞出来了。”
他瞥了眼桌上源澜的体检报告,那姑娘昨天被偷袭时露的那手微弱电光,像根针似的扎在他心上,
“查,往死里查。特别是源家老爷子书房那面墙,我总觉得不对劲。”
三天后,旧部顶着黑眼圈出现在秦伯的杂货铺,怀里揣着个锈迹斑斑的铁盒子。
秦伯正蹲在柜台后数螺丝钉,闻言手一抖,滚了满地的“星星”。
“找到了?”
他拽着对方的胳膊就往里屋走,差点被门槛绊倒。
铁盒打开的瞬间,秦伯的呼吸顿住了。
里面没有金银珠宝,只有一沓泛黄的病历和半支蓝色药剂。
最上面那张照片里,女人穿着白色作战服,眉眼间的英气和源澜像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只是她指尖跳跃的电光,比基地最高阶的雷系异能者还要耀眼。
“苏清,S级雷系异能者,”
旧部的声音发涩,
“十年前在任务中‘意外’身亡,遗物被源家以‘亲属’名义领走。
但我们查到,她根本不是源家人,只是当年被源老爷子救过,才暂时住他家。”
秦伯的手指抚过照片里女人的脸,突然想起什么,从货架最底层翻出个积灰的相框
那是二十年前基地表彰大会的合影,角落里的自己还梳着油亮的大背头,旁边站着的苏清正偷偷给他比了个鬼脸。
“这丫头当年可是个活宝,”
秦伯忽然笑了,眼角的皱纹挤成一朵花
“有次执行任务,她把异能凝成小闪电,追着蚊子电了一路,结果把队友的头发都燎成了卷毛。”
旧部清了清嗓子,递过一份药剂分析报告:
“重点在这个。源澜从小到大喝的‘营养液’,其实掺了这种抑制剂。长期服用会压制异能觉醒,还会让人精神萎靡,看起来就像个‘废柴’。”
他顿了顿,
“更缺德的是,源父早就知道这事。他怕源澜继承苏清的异能,威胁到自己的地位,居然……”
“畜生。”
秦伯捏碎了手里的玻璃杯,碎渣嵌进掌心也没察觉。
他忽然想起源澜每次来买零件时,总是怯生生地问能不能赊账,想起她被源家子弟嘲笑时红着眼圈却不还嘴的样子,心口像是被塞进了团烧红的烙铁。
当晚,源家别墅的晚宴正到兴头上。
源父举着酒杯吹嘘自己儿子即将觉醒异能,忽然听到“哐当”一声巨响,秦伯踹开大门,手里的铁盒子“啪”地砸在水晶餐桌上。
“源正德,你倒是给我说说,这是什么?”
秦伯的声音不大,却让满座宾客瞬间安静。
源父脸色煞白,手忙脚乱地想把盒子踢到桌底:
“秦伯您这是干什么?老糊涂了不成?”
“我糊涂?”
源父抓起那半支蓝色药剂,突然扬手扔向秦伯,试图毁尸灭迹。
眼看药剂要砸中对方的脸,源澜不知从哪冲出来,伸手去挡——就在这时,她指尖突然爆出刺眼的电光,药剂在空中炸成了碎片。
全场哗然。
源澜自己也懵了,看着手心残留的电流,突然想起小时候总觉得指尖发痒,夜里会偷偷用被子蒙着头,看微弱的蓝光在指缝间跳来跳去。
秦伯突然哈哈大笑,笑得直拍大腿:
“好!好!不愧是苏清的女儿,这脾气够烈!”
他转身看向目瞪口呆的宾客,声音陡然拔高:
“都给我听好了!源澜不是废柴,是有人怕她太优秀,用阴招把她的翅膀捆了十年!”
源父还想狡辩,秦伯突然冲他挤了挤眼,掏出个小巧的录音笔。
里面传出源父和药剂师的对话,什么“剂量再加大点”“绝不能让她觉醒”之类的话,听得众人倒吸冷气。
“还有啊,”
秦伯像是突然想起什么,从兜里摸出个小镜子,对着源父照了照,
“你这发际线越来越靠后了,是不是亏心事做多了,连头发都不想待了?”
这话逗得围观的佣人直捂嘴,源父的脸涨成了猪肝色,指着秦伯半天说不出话。
源澜站在原地,手里紧紧攥着那张苏清的照片。
秦伯走过来,把半支抑制剂塞进她手里
“丫头,你妈当年能一个人掀翻异兽窝,你也差不了。”
他突然压低声音,神神秘秘地说,
“其实我当年追过你妈,可惜啊,她嫌我打麻将总耍赖。”
源澜“噗嗤”笑出声,眼泪却跟着掉了下来。
月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指尖的电光越来越亮,像极了照片里那个无所畏惧的女人。
秦伯看着这一幕,悄悄退到门口,给旧部发了条消息:
“告诉后勤处,明天给源澜送套最好的训练服。顺便……把我那副祖传的麻将找出来,改天教她两手。”
夜色渐深,杂货铺的灯还亮着。
秦伯哼着跑调的老歌,把苏清的照片摆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放着源澜上次落下的螺丝刀。
窗外的风带着栀子花的香,像是有人在轻轻说:
“看,你的光,终于要亮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