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家老宅的花园里,凌熙攥着衣角坐在长椅上,指尖泛白。管家刚才说的话还在耳边回响——“少爷,陆家那边定了,下周先见个面,过些日子就办订婚宴。”
他才十六岁,上个月刚分化成omega,满心以为能安安稳稳读完高中,却突然被推到这场联姻里。慌乱中,脑海里猛地闪过一个人影——陆时衍。
他见过陆时衍几次,在京巿的贵族学校。那个张扬的alpha眼里从没有旁人,唯独提到苏喻时,眼底会泛起他从未见过的柔和。还有一次,他躲在廊柱后,亲眼看见陆时衍把自己的外套披在苏喻肩上,语气是他想都不敢想的耐心:“别着凉。”
他们一定是两情相悦的。凌熙咬着唇,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希望。只有苏喻能改变这一切,只要苏喻开口,陆时衍肯定会拒绝这门婚事。
接下来的几天,他借着外出买东西的名义,躲过家里派来的人,一路辗转来到苏家。雕花铁门后,佣人拦住他:“请问您找哪位?”
“我找你们家少爷,我是凌家的,有很重要的事。”凌熙声音发颤。
佣人面露难色:“少爷不在家,去他舅舅家了。”
凌熙心一沉,正想转身离开,身后传来脚步声。陈欢端着浇花壶走过来,上下打量他一眼:“是凌家的小少爷吧?进来坐会儿吧,少爷虽然不在,但您的事我能代为转达,少爷回来我就告诉他。”
凌希犹豫了片刻,跟着陈欢走进客厅。柔软的沙发让他更坐立不安,他攥紧手心,“你是苏家什么人,你可信吗?
陈欢脸上扬起温和的笑“我是照顾少爷的阿姨。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吧,我一定会转达的”
在外陈欢母子的身份是保姆阿姨和旁支家的孩子是专程来陪伴苏喻的,在一个外人面前,她咬着后槽牙也只能这么说
凌熙见她面上笑得温柔,也放下了戒心,说出了来意:“我知道这样很冒昧,但……陆时衍他喜欢苏喻,对不对?他们是相爱的吧?我不想嫁给陆时衍,我也不能嫁给他,只有苏喻能劝他……求您一定把话带到。”
陈欢听完,脸色平静地应下:“我知道了,会转告少爷的。”
傍晚,苏铭洲回到家,陈欢把凌希的话一字不落地复述了一遍。苏铭洲猛地把茶杯掼在桌上,茶水溅出:“胡闹!他以为苏家是什么地方?陆时衍和阿喻喻的关系轮得到他来置喙?”
他烦躁地踱了几步,就算再不喜欢这个儿子,苏喻也是苏家的孩子,陆家和苏家的关系盘根错节,上一辈斗了半辈子,到他这一代都还不停的争来争去,不管是真假,能让别人拿这个把柄直接上家里来了就是苏喻的错“去,把苏喻给我叫回来!”
苏喻在舅舅家正吃着晚饭,叶玲诺正给他夹糖醋排骨,张叔突然闯进来,脸色凝重:“少爷,先生让您立刻回家。”
苏喻愣了愣,看张叔的神色不像是玩笑,只好放下筷子跟他走。
舅舅舅妈见他放下筷子也站起了身嘱咐道:“现在你还小,不是和他斗的时候,该服软也要服软,他毕竟是你爸爸不会拿你怎么样的”
苏喻看着他们点了点头:“我知道的。舅舅,舅妈你们吃吧。我回去看看,不会有事”
车里,他几次想问发生了什么,都被张叔欲言又止的表情堵了回去。
一进家门,就对上苏铭洲冰冷的眼神。“你和陆时衍什么关系?”
苏喻懵了,下意识回答:“就是……朋友啊,同学。”
“朋友?”苏铭洲冷笑一声,把凌希的话砸到他脸上,“凌家的omega都找到家里来了,说你和陆时衍两情相悦,说他能让陆时衍退婚!陆时衍要和凌家联姻的事,你不知道?”
联姻?苏喻只觉得胸口像被巨石压住,闷得喘不过气。他张了张嘴,声音干涩:“我不知道……我和他真的只是朋友。”
可心里那阵尖锐的疼是怎么回事?他只能告诉自己,是为好朋友身不由己而难过。
第二天,陆时衍被老爷子从家里放出来,勒令去见凌熙。陆时衍本想跑路去见苏喻却从出门开始,然后就一直有个尾巴跟着甩都甩不掉
咖啡馆里,凌熙坐在他对面,低着头搅着咖啡,像只受惊的兔子,乖巧得像个精致的瓷娃娃——和苏喻完全不同。苏喻是带刺的,是明亮的,‘乖’只不过是他在大家族里自我保护的一种方式
凌熙突然抬头,撞进他复杂的眼神里,轻声问:“你明明这么喜欢他,为什么又要娶我?”
陆时衍猛地一怔,咖啡勺在杯壁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而被禁足在家的苏喻,并没有坐以待毙。他找到苏铭洲,眼神异常平静:“爸,我可以保证,我和陆时衍只是普通朋友,以后也会以苏家利益为重。但我有个条件,对外发布声明,除了我的第二性别,还要加上一条——非我本人意愿,绝不联姻。”
苏铭洲打量他许久,这个儿子一向乖顺,他以为这只是孩子安抚自己的话。到时如果真的需要他联姻想必他也不会拒绝,毕竟在苏铭洲看来他对这个乖孙的儿子一向是不错的,这样想着就挥挥手:“可以。”
他不知道,自己眼中乖顺的儿子,心中早就有了自己的小算盘
隔日,苏氏集团官网发布声明,清晰地写着:“苏氏集团董事长苏铭洲之子苏喻,第二性别为omega。另,苏氏集团及苏喻本人声明,此后婚姻大事,必遵其本人意愿,绝不接受任何形式的强制联姻。”
声明一出,商界哗然。人们都在议论苏铭洲对这个独子的宠爱,说他是为了早逝的妻子,才把儿子护得这么紧。没人知道,这短短几行字背后,藏着一个少年在深夜里握紧拳头,无声却决绝的反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