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十七岁那个炎热的夏天,蝉鸣声声不绝于耳,仿佛连空气都被烤得黏稠起来。林微言手里紧抱着刚借来的画册,静静地蹲在梧桐树下,专心致志地数着透过树叶间隙洒落的光斑。就在这时,她听到身后传来一阵急促的自行车刹车声。
“同学,不好意思打扰一下,你知道三中画室怎么走吗?”这位问路的人语气十分礼貌,态度也很友好,显然是一位有教养的人。
她回过头,看到了那个少年,一只脚支撑着身体,白衬衫的领口在风中微微敞开。额头的汗珠顺着下颌滑落至锁骨。阳光刺眼,他眯起眼睛的笑容,如同把零碎的金光撒入了她的心田。
林微言站起身,指向正前方:“直走,在第三个路口左转。”他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自己的自行车上,发现后座绑着的巨大画板边角已经蹭掉了漆。
“谢了。”少年江驰一边踩着脚踏板,一边向人告别,就在他快要离开的时候,他忽然间回头,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我叫江驰,新来的转校生。”
在那个下午,江驰坐在林微言的对面,画室里静悄悄的。他绘画的速度很快,铅笔在纸上快速移动,瞬间就把窗外的梧桐树影勾勒了出来。林微言悄悄抬起头,发现江驰的左手腕上有一道浅浅的疤痕。
江驰突然抬起头,他的目光在画册上扫过,笔尖在她的向日葵上轻轻一点,他的声音中带着一丝笑意:“你的向日葵,花瓣画得像小太阳一样。”
林微言感到脸颊一阵发烫,急忙低下了头。后来,她了解到江驰是从北京转学过来的,因为父亲工作变动,他们全家搬到了这座南方的小城市。江驰曾在中央美院附中学习过,素描技艺十分出色。
他们的友谊在美术联考后的那个黄昏逐渐加深。两人肩并肩,背着画板漫步在江畔。突然,江驰从口袋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递给她,说:“我要去法国了,明年春天。”
林微言握着糖果的手突然紧张地收紧,那薄薄的糖纸在他手中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在这寂静的环境中显得格外响亮。
"学油画?"她轻声问,声音仿佛带着一丝不确定,就像是她的心还在为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而飘忽不定。
江驰一边踢着脚下的石子,一边轻声对我说:“嗯,我父亲通过一些关系帮我联系了巴黎高等美术学院。”然而,他随后补充了一句,“可是,我并不想去那里。”
“为什么?”
“这儿还有个等待的家伙呢。”他转向她,那目光里的坚定让林微言心头一颤。江驰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在她手心涂鸦了个歪歪斜斜的太阳,“微言,耐心等等我回来哦。等我在卢浮宫开了个画展,我们就结婚。”
晚风轻拂,江驰的衣角随风飘扬,带着一丝江水的湿润气息。林微言的目光落在江驰手腕上的疤痕上,不禁回忆起他曾说过的话,这个疤痕是小时候学画画时被碎玻璃划伤的痕迹。“想要成为画家,总免不了要受点伤。”
她小心翼翼地踮起脚尖,把那颗一直没舍得吃的奶糖,轻轻地塞进他的嘴里。然后,她伸出小指,满脸期待地看着他,轻声说:“拉钩。”
梧桐叶轻轻落下,覆盖在两人紧握的手上,江驰的承诺仿佛带有奶糖的香甜,在风中轻轻摇曳,宛如一首悠扬的诗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