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地的秋夜裹着桂花香,萧承煜伏在鹰嘴崖的巨石后,指尖捻着枚铜钱,边缘的缺口正卡在崖缝的石棱上 —— 这是与叶昭约定的 “截粮” 信号,铜钱翻转三次代表 “目标出现”。崖下的官道上,三十辆粮车正碾着月光前行,车轮轴里藏着太子府的青铜哨,每转动十圈就发出声极轻的嗡鸣,是防备劫粮的暗号。
“少主,粮车护卫比预想多三成。” 赵虎的弓弦已拉满,箭簇蘸着南楚 “麻沸散”,箭杆刻着 “齐” 字暗记,“带头的是太子亲信李都尉,据说这人练过楚地‘铁布衫’。” 风里飘来粮车的气息,除了谷香,还有淡淡的桐油味 —— 太子果然在粮里掺了易燃物,想等旧部接收后再派人烧毁,嫁祸齐王府。
萧承煜的墨玉佩突然发烫,玉面映出粮车帆布下的反光,不是寻常麻袋的质感。他打了个手势,十名暗卫立刻散开,靴底的磷粉在石板上留下淡绿轨迹,组成南楚的 “护粮阵” 图腾。远处的竹林里,藏着听风阁的人,袖口都绣着半朵玉兰,与容砚荷包上的纹样对称 —— 这是叶昭派来的接应,负责后续转运。
粮车行至崖下的弯道时,领头的李都尉突然勒马,腰间的佩刀抽出半寸,刀鞘上的云纹与太子母族的印鉴完全相同。“不对劲,” 他的目光扫过崖顶的桂树,枝头的桂花落得反常,像是被人碰过,“检查粮车!” 护卫们拔刀的瞬间,萧承煜将铜钱掷向空中,暗卫的箭雨立刻遮住月光。
李都尉果然硬接了三箭,箭头在他胸前弹开,留下三个白印。“齐王府的杂碎!” 他挥刀砍断拉车的缰绳,粮车瞬间横在路中,帆布裂开处滚出个油布包,落地时渗出黑色液体,遇火星即燃 —— 这是太子准备的 “后手”,宁可烧毁粮草也不让齐王府得手。
萧承煜翻身跃下悬崖,墨玉佩在半空划出红光,正好撞上李都尉的刀背。两人交手的间隙,他瞥见对方耳后有颗痣,与三年前刺杀楚地守将的刺客特征吻合 —— 看来这人不仅是太子亲信,还是当年南楚灭国案的参与者。“你的铁布衫,防得住南楚的透骨钉吗?” 他冷笑着甩出袖中银针,针尾缠着楚地特有的 “醉鱼草” 汁液,专破硬功。
李都尉的动作突然迟滞,喉咙里发出嗬嗬声,铁布衫的气门被银针点中。萧承煜趁机夺过他的佩刀,刀身刻着 “忠” 字,却在月光下显出 “叛” 字的阴纹 —— 这是太子给亲信的 “催命符”,一旦任务失败就会被灭口。崖顶传来赵虎的喊声:“少主,粮车底有夹层!”
帆布被掀开时,所有人都愣住了。表层的粮食下,藏着三百套盔甲,甲片内侧刻着南楚皇室的龙纹,边缘还沾着干涸的血迹。“太子想栽赃旧部私藏军械。” 萧承煜摸着甲片上的缺口,与楚地皇陵壁画里的禁卫军甲胄完全吻合,“这些是十年前从南楚皇宫抢来的。” 他突然想起叶昭说过,旧部缺盔甲,太子这是想一箭双雕,既断粮又扣罪名。
暗卫们正将粮食转移到听风阁的马车上,赵虎突然喊道:“少主,粮袋里有字条!” 泛黄的麻纸上写着 “三更围旧部营”,字迹是太子的笔迹,墨迹里混着朱砂,与南楚密信的加密方式相同 —— 这是故意让齐王府看到,想引诱他们去旧部营地,好一网打尽。
萧承煜将字条塞进袖中,墨玉佩烫得惊人,玉面映出西南方的火光 —— 那是旧部营地的方向,按字条的时间,太子的伏兵此刻应该已经出发。“赵虎,带一半人继续运粮,” 他解下腰间的玉佩,抛给听风阁的领头人,“凭这个去见叶姑娘,告诉她‘粮有毒,营有伏’。” 玉佩的裂口里藏着半张舆图,标注着太子伏兵的藏身处。
领头人接玉佩时,指节在裂口里按了三下 —— 这是叶昭定下的 “可信” 暗号。他突然低声道:“叶姑娘说,若遇甲胄,务必查清甲片内侧的编号。” 萧承煜这才注意到,甲片内侧刻着极小的数字,拼起来是 “楚地粮仓暗码”,原来太子不仅想栽赃,还想借这批甲胄引出旧部的粮仓位置。
李都尉突然从地上爬起,嘴里喷出淬毒的银针,直取萧承煜面门。崖顶的桂树突然剧烈晃动,裴九娘带着五个青衣人跃下,手里的短刀都缠着红绸 —— 这是听风阁的 “死士”,专司灭口。“齐王世子倒是守信。” 裴九娘的刀刺穿李都尉咽喉时,指甲在他胸前划了个 “楚” 字,“叶姑娘说,这批粮要掺三成沙土,让太子以为旧部收到的是次粮。”
萧承煜望着听风阁的马车消失在雾里,粮袋上的 “太子军” 标记已换成南楚的稻穗纹。赵虎递来截获的青铜哨,吹起来是《寒鸦渡》的调子,正是叶昭常用的示警信号。“少主,旧部营地那边……” 萧承煜摇头打断他,墨玉佩的红光已渐弱,“叶姑娘自有办法,我们该回去演场戏了。”
齐王府的书房里,萧承煜故意将 “截获失败” 的消息泄露给太子眼线。窗外的信鸽振翅时,他正对着幅楚地舆图出神,图上 “旧部营地” 的位置被朱砂圈住,旁边写着 “粮已霉变”—— 这是给太子的假情报,让他以为旧部收到的是坏粮,放松警惕。
三更天的梆子声刚响,听风阁的传讯符从窗缝塞进,是片枫叶,叶脉间用楚地密语写着 “粮安抵,甲片藏于枯井”。萧承煜将枫叶夹进安阳郡主的手札,恰好遮住 “楚地龙脉” 四个字。案上的青铜灯盏里,新换的灯芯草折成三截,是 “任务完成” 的暗号。
远处的太子府突然亮起灯火,显然已收到 “齐王府截粮失败” 的消息。萧承煜望着铜镜里自己带伤的脸,这是刚才故意让李都尉划的,血痕恰好遮住眉骨的 “楚” 字胎记。他拿起笔,在纸上写 “太子军粮草被劫,疑是南楚旧部所为”,墨迹故意模仿容砚的笔迹,让太子以为是内鬼报的信。
晨曦染亮窗纸时,赵虎进来禀报,太子已下令彻查边境粮道,处死了三个 “护粮不力” 的小吏。萧承煜摩挲着墨玉佩,玉面映出自己冷笑的模样 —— 这批粮草不仅解了旧部的燃眉之急,还让太子自断臂膀,更重要的是,从甲片里得到的粮仓暗码,足以让叶昭的旧部掌握主动。
案上的楚兰突然掉了片叶子,落在 “旧部营地” 的标记上。萧承煜想起叶昭说过,南楚有 “落叶报信” 的习俗,他将叶片夹进密信,派人送往听风阁 —— 信上只有三个字:“可动手”,是时候利用太子的猜忌,清理他在楚地的势力了。
官道上的血迹已被晨雾冲淡,粮车辙痕里,混着南楚特有的稻壳与太子军的马蹄铁碎片,像段被揉碎的密信。萧承煜最后看了眼窗外,那只信鸽正往太子府飞,翅膀上的红绸在朝阳里格外刺眼 —— 这场暗助旧部的戏,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