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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焚证欲盖弥彰迹

玉京谋

三更的梆子声刚过,容砚的书房突然亮起灯。窗纸上映出他急促的剪影,白袖在烛火前扫过,带起的气流让灯芯爆出一串火星,落在青砖地上,烫出点点焦痕 —— 这是南楚密信里 “危急” 的暗号,他显然已察觉萧承煜的怀疑。

书架后的暗格里,藏着个紫檀木匣,锁扣是太子府特有的麒麟纹。容砚的指尖在锁上颤抖,指甲缝里还沾着云梦泽的泥渍,与昨夜烧毁密信的灰烬混在一起。匣内的密信边缘已泛黄,最早的一封写于三年前,那时他刚入齐王府,字迹还带着刻意模仿的恭谨,与现在的阴鸷笔锋判若两人。

“先生深夜还在忙?” 萧承煜的声音突然从门外传来,墨玉佩的冰凉触感透过门板渗进来。容砚猛地将木匣推入暗格,反手抽出案上的匕首,刀鞘上的玉兰纹在烛火下泛着冷光 —— 这是太子赏赐的 “信物”,此刻却成了催命符。

门被推开时,容砚正 “专心” 整理账册,砚台里的墨汁还冒着热气,显然是刚研磨的。萧承煜的目光扫过墙角的铜盆,水面漂浮着未燃尽的纸角,上面残留的朱砂纹与南楚密信的印记完全相同,被水浸透的 “太子” 二字仍依稀可辨。

“不过是核对些陈年账目。” 容砚的白袖遮住铜盆,袖口的暗袋硌着块鸽哨,只要吹两声短音,太子安排在府外的死士就能冲进来 —— 这是最后的脱身之计。他忽然注意到萧承煜腰间的墨玉佩,玉面映出自己发白的脸,像面照妖镜。

萧承煜故作随意地拿起本账册,册页间夹着片干枯的玉兰花瓣,与容砚荷包上的绣样同出一辙。“先生的账记得真细,” 他指尖划过 “三月初三,太子府取银百两” 的记录,墨迹比周围深半分,显然是后补的,“只是这日期,与先生说的‘回乡省亲’对不上啊。”

容砚的喉结剧烈滚动,打翻了案上的茶盏。茶水漫过账册,晕开的墨水里浮出个模糊的 “楚” 字,是用南楚特有的隐墨写的。他突然想起三年前替太子传递的第一封密信,也是用这种墨写就,当时萧承煜的母亲刚去世,府中乱作一团,才让他钻了空子。

窗外传来夜枭的啼叫,是太子的暗卫发出的 “接应” 信号。容砚猛地推开萧承煜,冲向书架后的暗格,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暗格打开的瞬间,紫檀木匣已被他抱在怀里,匣底的暗层藏着最致命的证据 —— 太子与楚地叛军的密约,上面有双方的朱砂印。

“先生这是要去哪?” 萧承煜的折扇突然抵住他的后心,扇骨里藏着的银针已弹出半寸,针尖淬了南楚的 “软筋散”。赵虎带着三名暗卫从梁上跃下,靴底的磷粉在暗处发出淡绿微光,将书房围得密不透风 —— 这是萧承煜早就布下的局。

容砚突然将木匣砸向烛台,火苗立刻舔上匣内的密信,黑烟里飘出股杏仁味,与太子母族常用的迷香完全相同。“萧承煜,你母亲的手札还在我手里!” 他趁着众人扑火的间隙,抽出靴筒里的短刀,刀身刻着 “太子卫率” 四字,“想知道她如何分赃的,就放我走!”

萧承煜的墨玉佩骤然发烫,玉面映出火海中挣扎的纸角,上面的 “安” 字印与母亲手札上的完全吻合。他示意暗卫暂缓动手,目光落在容砚耳后那道疤痕上 —— 那里的烫伤痕迹与楚地旧案卷宗里的记录丝毫不差,此人确实是容显之子。

火被扑灭时,木匣已烧成焦炭,残存的纸页上还能辨认出 “楚地粮草”“共分” 等字样。容砚的白袖被火星燎出破洞,露出腕上的刺青,是太子党羽的标记。他以为证据已毁,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却没注意到暗卫趁乱捡走了块未燃尽的纸片,上面留着半个 “砚” 字。

“搜身。” 萧承煜的声音冷得像冰。暗卫们上前按住容砚,从他发髻里搜出块羊脂玉,玉面刻着太子的私印,背面的 “容” 字被利器划得模糊 —— 这是太子给他的 “免死牌”,此刻却成了铁证。

容砚突然狂笑起来,挣脱暗卫撞向墙壁,青砖在他身后裂开道缝,露出里面的夹层。夹层里藏着个陶罐,装满了与太子往来的密信灰烬,最底层竟还有片楚兰花瓣,与安阳郡主手札里的完全相同。“你母亲当年收了太子母族三万两白银!” 他指着花瓣,“这就是证据!”

萧承煜的墨玉佩在掌心灼痛,玉面浮现出母亲手札里的句子:“容御史虽忠,却碍大局。” 他忽然明白,容砚留下这些 “证据”,就是为了在败露时同归于尽,让自己也背负上母亲贪腐的污名。

“把他带下去。” 萧承煜背过身,不忍再看那些灰烬。赵虎押着容砚路过门槛时,此人突然挣脱,一口咬向萧承煜的脖颈,却被暗卫及时按住,满口的血沫里混着枚青铜钥匙 —— 这是他藏在舌下的,对应太子府某间密室。

书房的窗被夜风吹开,带来远处更夫的梆子声。萧承煜捡起那枚钥匙,齿纹与云梦泽截获的密信火漆印完全吻合。暗卫呈上从灰烬里复原的纸片,拼凑出 “焚证灭口” 四字,笔迹正是容砚的。

“少主,叶姑娘派人送来传讯符。” 赵虎递来片梧桐叶,叶脉间用朱砂写着 “太子暗卫异动”。萧承煜将钥匙与梧桐叶放在一起,突然发现钥匙孔的形状,竟与叶昭楚弦的琴轴完全匹配 —— 这是南楚皇室特有的 “同脉” 设计,意味着太子府的密室,或许要用楚弦才能开启。

远处的太子府突然亮起红灯,是 “容砚失手” 的信号。萧承煜望着窗外的红光,将残存的纸片锁进暗格,与母亲的手札放在一起。容砚虽销毁了大部分证据,却留下了更关键的线索 —— 太子府的密室,以及母亲旧案的疑点。

天快亮时,赵虎来报,容砚在狱中自尽了,用发簪刺穿了咽喉。萧承煜赶到牢房时,只看到地上用血写的 “冤” 字,旁边散落着半块玉佩,与太子赏赐的那块恰好拼成完整的麒麟纹。

“查牢房的通风口。” 萧承煜的目光扫过窗棂,铁栏上有新鲜的划痕。暗卫果然在夹层里找到封密信,是太子写给容砚的:“事泄则自尽,本王保你家人周全。” 信纸边缘粘着根发丝,与容砚的发色完全相同。

晨雾漫进书房时,萧承煜将密信与钥匙收好。案上的灰烬里,片未烧尽的纸角微微颤动,上面的 “楚” 字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朱砂光,像滴未干的血 —— 容砚费尽心机想掩盖的痕迹,终究还是留下了破绽,而这欲盖弥彰的痕迹,将成为扳倒太子的关键一环。

叶昭的传讯符再次送到时,上面画着把琴,琴弦的数量恰好是七根 —— 这是南楚 “急召” 的暗号。萧承煜望着窗外渐亮的天色,墨玉佩在掌心慢慢变凉,他知道,该去会会那位藏在暗处的南楚公主了,有些旧账,是时候一起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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