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门铃响起时艾情已经醒了。
她整夜没睡，蜷缩在父母卧室的地板上，怀里抱着母亲的羊毛披肩。
透过猫眼，她看到程曜站在门外，身后停着一辆黑色轿车。
他今天没穿西装，一件简单的灰色高领毛衣让他看起来没那么疏远，但眉眼间的冷峻丝毫未减。
艾情猛地拉开门
艾情我没同意跟你走！
程曜的目光扫过她红肿的眼睛和皱巴巴的校服。
他的目光使艾情感到一种狼狈的羞耻感
她气急败坏转过头的瞬间
一串泪顺着她的脸颊划了下来
程曜你还有别的亲人吗？
艾情有！我姑姑——
程曜你指林月华女士？
程曜平静地说。
程曜她昨天已经签字放弃了监护权。
艾情如遭雷击。
姑姑是她唯一的血亲，竟然也背叛了她？
程曜从公文包取出一份文件。
程曜这是临时监护协议。
程曜你可以恨我，但先上车。
程曜我们需要在九点前赶到学校办理你的住校手续。
艾情我要住校？
艾情瞪大了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宛如湖面骤然被石子击破般的惊愕……
艾情那你来干什么？
程曜的眼神闪烁了一下
显然，他们在这段关系中存在了不止一点误会
程曜法律规定监护人有责任确保你的教育不受影响。
他顿了顿
而且...你父亲希望你能继续准备艺考。
艾情的胸口一阵刺痛。
父亲确实对她考美院的事格外上心，每次家长会都亲自参加。
但他这个陌生人怎么会知道？
艾情给我五分钟。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
他与父亲关系匪浅
她转身冲进屋里，胡乱往行李箱塞了几件衣服和素描本。
经过父母卧室时，她偷偷将床头柜上的全家福塞进了背包。
程曜站在门口等她，目光扫过客厅墙上艾情的儿童画和一家三口的旅行照片。
当他的视线停留在父亲与年幼艾情的合影上时，艾情捕捉到他眼中一闪而过的柔软。
艾情（难道他真的认识我？）
艾情（或许我以前见过他？）
艾情（为什么一点印象也没有）
艾情走吧。
她拖着行李箱从他身边挤过，故意撞了一下他的肩膀。
黑色轿车里弥漫着淡淡的雪松香气。
艾情蜷缩在副驾驶，盯着窗外飞速后退的街景。
父母去世后，这是她第一次离开家。
程曜系安全带。
程曜瞥了一眼身边的艾情
带着不容置疑的语气
艾情假装没听见。
程曜叹了口气，倾身过来拉安全带。
那一瞬间，他身上的气息包围了艾情——冷冽中带着一丝温暖的琥珀调，莫名让她想起父亲书房的味道。
艾情别碰我！
她猛地推开他
程曜抓住她的手腕，眼神晦暗不明。
程曜艾情，你要知道，我不是你的父母
程曜没有义务包容你的小性子
突然他靠近艾情
眼神刻意狠厉下来
程曜我的意思是
程曜只要你不死，我就不算违背你父亲的遗嘱
程曜你自己怎么样
程曜那全是你自己的事，你的未来现在有很大一部分在我手上！
程曜你小心点！
他压低声音，威胁的话像一把刀刺在艾情心上
她浑身颤栗，哽咽着没有说话，眼泪从发红的眼角流出。
程曜收回手，重新盯住这个被他吓坏了的小女孩
程曜你父亲救过我的命，所以我不会拿你怎么样
程曜我现在体谅你失去双亲，情绪波动大，不代表我会容忍你肆意妄为
程曜你别忘了
程曜你已经18岁了
程曜不再说话，启动了车子。
雨又下了起来，打在车窗上像无数细小的叹息。
二十分钟后，车停在了艾情的高中门口。
程曜校长在等我们，你先进去
程曜从后座拿出一个文件袋。
办理住校手续的过程像一场噩梦。
校长办公室里，艾情麻木地签着各种表格，耳边是程曜与校长关于她学业和住宿安排的对话。
他们谈论她就像谈论一件需要妥善安置的行李。
艾情（是啊，外人终究是外人）
艾情（不过是打着照顾我的名义，打着我父母遗产的主意）
艾情（我好无能，什么都做不了，爸、妈……对不起，是情儿对不住你们…）
校长艾情一直是我们年级前五名
校长尤其是美术天赋突出。她父亲很为她骄傲。
程曜点点头
程曜她会继续参加艺考培训，费用由我承担。
艾情猛地抬头
艾情我不需要你的钱！
校长尴尬地清了清嗓子。
程曜这是你父亲的安排
离开前，校长私下叫住艾情
校长程先生是你父亲最信任的合伙人，公司现在情况复杂...有人愿意接手并照顾你，已经是最好的结果了。
艾情攥紧了拳头。
为什么所有人都被他虚伪的外表所蒙蔽？
走出校门时，雨停了。
程曜看了看表
程曜我下午有个会议，晚上七点来接你去吃饭，讨论接下来的安排
艾情不必了。
艾情冷笑
艾情你不是已经安排好一切了吗？
程曜终于皱起眉头
程曜艾情，我不是你的敌人
程曜恰恰相反，我现在是你唯一能依靠的人
程曜的眼中闪过一丝艾情读不懂的情绪
程曜我是你父亲临终前托付的人
程曜是你“名正言顺”的小叔
他转身走向车子，又停住脚步
程曜宿舍缺什么就告诉我。
程曜你的银行卡我已经存入了足够的生活费。
艾情站在原地，看着黑色轿车消失在了拐角。
她摸出手机，拨通了姑姑的电话。
“情情，我很抱歉...”
姑姑一接电话就哭了，
"但公司负债累累，程曜是唯一能收拾残局的人。
他答应保留你父母的所有股份，直到你大学毕业...
艾情挂断了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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