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长安,朱雀大街上飘着柳絮。穆遥蹲在街角的老槐树下,刚给一个咳嗽不止的孩童诊完脉,指尖还沾着草药的清苦气。
她正低头收拾布包,忽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撞过来,带起的风卷走了几片落在药箱上的白絮。
“让开!”
一声低喝混着铁器相击的脆响传来。穆遥下意识抬头,就见一个青衫男子踉跄着撞在槐树上,后腰处洇开一片刺目的红。他身后追着三个黑衣刺客,长刀在日光下闪着冷光。
男子抬手抹去唇角的血,目光扫过周遭惊慌四散的百姓,最终落在穆遥身上。那是双极亮的眼睛,即便狼狈,眼底的锐利也没减半分,倒像藏着星子,在慌乱里定住了一瞬。
张艺兴.“姑娘,借药箱一用。”
他声音微哑,却带着不容置疑的稳。
穆遥没动。她的目光落在他腰间——那里挂着块白玉佩,雕的是振翅的海东青,爪下还抓着枚小小的令符。这纹样,和父亲旧年在北境时用的兵符,像得惊人。
刺客已追到近前,刀锋直劈男子后心。穆遥忽然抓起药箱里的瓷瓶,手腕一翻,粉末朝着刺客面门撒去。不是什么烈性毒药,只是她配的“醉春风”,能让人瞬间头晕目眩。
穆遥.“走!”
她拽起男子的胳膊,往旁边的窄巷里钻。
巷子深处堆着半塌的柴火垛,穆遥把他推到垛后,自己则转身靠在墙上,慢条斯理地拍了拍裙摆上的灰。
青衫男子靠着柴火喘息,腰伤的血还在渗,却没忘了打量她:
张艺兴.“姑娘好身手。”
穆遥.“谈不上,”
穆遥垂眸,指尖摩挲着药箱边缘,
穆遥.“只是不想有人死在我摊子前,污了地方。”
男子低笑一声,笑声牵扯到伤口,又闷咳起来。他抬手解下玉佩,递过去:
张艺兴.“这个,先押给姑娘当药钱。”
穆遥的目光在玉佩上凝了瞬,没接:
穆遥.“不必。相逢一场,算我赠药。”
她从药箱里拿出金疮药和干净布条,放在他手边,
穆遥.“顺着巷子走到头,左拐有个镖局,报‘沈先生’的名字,会有人接应你。”
说完,她背起药箱就要走。
男子忽然叫住她:
张艺兴.“姑娘还没告诉我名字。”
穆遥脚步没停,声音轻得像被风吹散:
穆遥.“萍水相逢,记名字做什么。”
等她走出巷子,回头望了眼,柴火垛后已没了人影。阳光穿过槐树叶落在地上,碎成一片晃动的光斑。
穆遥摸了摸袖中藏着的一枚小小的铁制令牌——那是方才拽他胳膊时,从他衣襟里掉出来的,她顺手捡了。
令牌上刻着个“兴”字。
她将令牌攥紧,指尖泛白。张艺兴……这个名字,她好像在哪本父亲留下的旧案卷宗里见过。
而此刻,躲在暗处的张艺兴看着她的背影,眼神深了深。方才她撒药粉的手法,分明是军中特有的“流云手”,寻常医女绝不会。
还有她看到玉佩时那瞬间的僵硬——这个叫穆遥的姑娘,藏的秘密,恐怕比他想的还要多。
他低头看了眼手边的金疮药,药瓶上刻着朵小小的远志花。
张艺兴.“穆遥……”
他轻声念了遍这个名字,唇角勾起抹意味深长的笑,
张艺兴.“我们还会再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