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时,溪边传来阿石的呼喊声。穆遥猛地惊醒,推了推身旁的张艺兴——他竟靠着石壁睡着了,眉头却仍皱着,像是在梦里也在盘算着什么。
穆遥.“阿石来了。”
她轻声道,替他理了理被风吹乱的衣襟。
张艺兴睁开眼,眼底的沉凝散去些,牵起她的手往外走。阿石见两人从石洞出来,脸上又惊又喜,手里还提着个食盒:“公子姑娘,你们没事就好!我在船上等不到人,急得差点跳河!”
回船的路上,穆遥把遇袭的事简略说了说。阿石听得咋舌:“巫家的人倒真敢下手!要不要我去通知周大人,让他多派些人手来?”
张艺兴.“不必。”
张艺兴靠在船舱壁上,穆遥正用新采的草药给他敷伤口,
张艺兴.“人多了反倒显眼。我们按原计划去苏州,正好看看那香料铺里藏着什么。”
船行至苏州已是三日后。江南的雨软绵,下得船头都蒙了层水汽。张艺兴换上身月白长衫,穆遥则梳了个双丫髻,扮成寻常的富家小姐,跟着阿石往城里的香料铺去。
那铺子叫“凝香阁”,开在热闹的巷口,门楣上挂着块乌木牌匾,看着倒雅致。穆遥走进铺里,见货架上摆着各式香料,檀香、麝香、龙涎香样样齐全,掌柜是个矮胖的中年男人,正拨着算盘,见人进来,堆起笑:“客官想买些什么?”
穆遥.“想买些安神的香料。”
穆遥装作打量货架,眼角余光却扫过内堂——门帘缝里,隐约能看见个穿青布衫的人,手指上戴着枚黑玉戒指,正是账册里记的巫家标记。
掌柜引着她往内堂走:“安神的话,得用‘醉兰香’,是小店的秘制香料。”
刚掀开门帘,穆遥就觉着眼皮发沉,一股甜腻的香气钻进鼻里。她心里一紧——是迷香!她故意脚下一软,往张艺兴身边倒去,低声道:
穆遥.“有问题。”
张艺兴顺势扶住她,指尖在她掌心掐了下——是让她配合的意思。他转头对掌柜笑:
张艺兴.“这香闻着头晕,怕不是什么好东西吧?”
掌柜的脸色瞬间沉了,拍了拍手,内堂里立刻冲出几个壮汉,手里都握着刀:“既然看出来了,就别想走了!”
张艺兴将穆遥护在身后,随手抄起桌边的香炉砸过去,正中一个壮汉的额头。
张艺兴.“阿石!”
他喊了声,阿石从门外冲进来,手里拿着根铁棍,与壮汉缠斗起来。
穆遥趁机往内堂深处退,见墙角有个不起眼的暗门,刚要去推,就见那戴黑玉戒指的人从里面出来,手里握着个小巧的铜鼎,鼎里插着三炷香,烟雾缭绕。
“小姑娘,别乱动。”那人声音阴柔,指尖夹着只通体碧绿的虫子,“这是‘牵心蛊’,闻了这香,再被它叮一口,就会乖乖听话了。”
穆遥认出那是南疆的蛊虫,心头一沉。她摸出藏在袖中的解毒粉,趁那人说话的功夫撒过去,粉末落在铜鼎里,烟雾瞬间变了颜色。那人一愣,穆遥已抬脚踹向他的手腕,铜鼎“哐当”掉在地上。
“找死!”那人怒吼着,挥手让蛊虫扑过来。穆遥转身就跑,却被门槛绊倒,眼看蛊虫就要落在肩上,一支箭忽然从窗外射进来,正中蛊虫的腹部。
她抬头,见张艺兴站在窗外,手里握着把弓,肩上的伤口又裂开了,血染红了月白的长衫。
张艺兴.“走!”
他喊了声,伸手把她拉了出去。
铺外的雨还在下,阿石已解决了那些壮汉,正扶着门框喘气。
穆遥.“内堂有暗门,”
穆遥拽着张艺兴往巷口跑,
穆遥.“里面肯定藏着东西!”
三人刚跑出巷口,就见一队官差迎面走来,为首的是个留着络腮胡的捕头:“有人报官说这里有打斗,是你们吗?”
张艺兴把穆遥往身后藏了藏,对捕头笑:
张艺兴.“是我们,遇到了劫匪,还好打跑了。”
捕头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目光落在张艺兴肩上的伤口上:“跟我回衙门做个笔录吧。”
穆遥心里咯噔一下——这捕头来得太巧,怕是和巫家串通好了。她刚要说话,却见张艺兴对她使了个眼色,对捕头点头:
张艺兴.“好。”
跟着捕头往衙门走时,穆遥悄悄拽了拽张艺兴的衣袖:
穆遥.“不能去!”
张艺兴.“不去才可疑。”
张艺兴低声道,
张艺兴.“正好看看这苏州府衙,是不是也被巫家买通了。”
雨丝落在两人的发梢上,带着凉意。穆遥看着张艺兴被血染红的长衫,忽然想起在远志花海时,他说要找个安稳地方住下的话。那时觉得触手可及的安稳,此刻却像隔了层雾,看不真切。
而凝香阁的暗门后,那戴黑玉戒指的人正捡起地上的铜鼎,眼神阴狠地望着巷口:“去告诉主子,鱼上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