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是活着？

活着就是能够拥有亲朋好友、能够看见山川百色、能够体验花样人间、体会一切人生在世所能感受到的温度。活着的时候一切都是有意义的，所有存在都是有意义的。

还活着的时候所拥有的一切，都会在死亡之后灰飞烟灭。不管是亲情还是友情，不管是任何温度，全都会消失了。世界上所有的一切都会变成虚无，什么都消失不见。

黑白头小孩儿看上去没听懂，但是这不重要。

封银沙想。

反正他来这里是看病的，不是来这里给某个萍水相逢的小孩儿上一堂生命教育课的。

封银沙再拍了拍灰，摸着栏杆就要往外走，话题到此为止，他今天在医院里面呆的时间够多了。

黑白头小孩儿忽然抓着他的袖口，“你都看不见了，你家里人还放心让你一个人来医院？”

封银沙被它抓了一下，不得不再次停下来，“本来是有……人，陪我的。但是她今天有别的事情要忙，实在是抽不开身，我就只好自己来了。”

但其实就算是她来，效果也聊胜于无，毕竟她不能真的一路扶着自己走，更多时刻都只能站在一边轻声告诉他前面有些什么障碍物，提前帮他预警那些可能会撞上的危机。

而且就算是这样，来不及提醒撞上什么也比真的避开了的时间要更多。

但是比一个人来医院的时候好很多。很多时候只要听见她的声音，就已经很好很好了，会发自内心的不在厌恶这个夺走了他的一切的白色牢笼。

翎殁恍然大悟，“原来是因为你没有更多朋友啊，那我撞了你是我不好。”

——天可怜见，这个笨蛋总算是知道这件事情的责任不是一半一半而是他的全责了吗？

“那我送你回去好了。”

——等等。

封银沙立即摇头，“我才不要，你给我道歉，道完歉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

翎殁却直接抓住他的手指。

它今天似乎有点不合时宜的兴奋，但是没关系，这种情绪一般也很难正向体验到。

它决定放松的享受这一刻。

“走吧。”

它的手指握住封银沙的手心，冻得封银沙一激灵。

“你的手是不是太冰了。”

封银沙问完就感觉自己的手被晃了晃，然后黑白头小孩儿低头，把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分别两面贴在脸上试了试说：“是吗，我一直这样。”

封银沙惊讶的察觉到，不只是手，甚至他的脸都很冰。

但是现在还没到秋天，甚至是夏末，人体温度不该这么寒凉。

身体这么冰，又在医院里，还染了一头奇形怪状的颜色，甚至还能恰好在重症区刚好撞到他……不会他也是个病人吧。

封银沙父亲是医生，母亲是精神病人，直觉告诉他这种时候不要问太多，一般病人的心情都比较极端，也没必要揭开他人的伤口，想想还是算了，只是说了一句：“对待盲人要握住手臂不要握着手掌，真出事了你的力气根本拉不住我。小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