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澜

《江火照鲛人》 后悔权×鲛人澜

全篇无糖，有点虐

（一）

赤壁的灰烬飘了十年，仍落在建业宫檐角。孙权立在城阙，指尖摩挲着那枚鲛人鳞——边缘已磨得圆润，像被无数次含在唇齿间温过的玉。鳞片内侧刻着细小的"权"字，是那年江心，澜用匕首划破自己尾鳍时，蘸血写下的。

"主公，湘水急报。"校尉的声音惊碎月色。竹简上溅着暗红，说是在濡须口捕到重伤鲛人，银蓝尾鳍被铁钩撕成三缕，仍死死抱着半截吴旗。孙权指腹掠过"银蓝"二字，喉间泛起铁锈味。那年他假意落水诱敌，少年鲛人破浪而来，用鱼尾替他挡了曹军三支火箭——此刻他才懂，那些灼伤为何在澜身上永不结痂。

（二）

地牢潮气里浮着血腥。澜被锁在玄铁柱上，锁骨穿过倒刺钩，蓝血在地面蜿蜒成细小溪流。孙权蹲下来时，鲛人突然笑了，露出缺了颗尖牙的齿列——是那年为他咬开敌军咽喉时崩裂的。

"主公终于肯来取我内丹？"澜的声音像碎冰相撞，"可惜... ...早碎了。"他忽然剧烈咳嗽，吐出的血沫里混着珍珠。孙权这才看清，他胸口嵌着半片箭镞，正是自己昔年射杀曹操亲卫的纯钧箭。

指甲陷入掌心时，孙权想起他们最后一次并肩。濡须坞夜宴，他故意将酒洒在澜的尾鳍，看着鳞片因酒气泛起薄红。"东吴不需要异类。"他当时如是说。少年鲛人便徒手撕下那片沾酒的鳞，血淋淋递给他："那便当作... ...主公赐死的凭证。"

（三）

冬至那夜，建业的雪里夹着雨。澜被拖到祭台时，百姓欢呼震天——国师说鲛人心头血可保江东十年风调雨顺。孙权站在高阶，看见鲛人望向他的眼神，仍是十年前江心初遇时，含着整个星河的澄澈。

火把落下的瞬间，澜忽然用最后的灵力震碎锁链。银蓝鱼尾在雪地上拖出蜿蜒血路，他爬向孙权，每寸移动都让箭镒更深地剜开心脏。当指尖终于碰到孙权靴尖时，鲛人仰起脸，露出缺牙的、孩子气的笑：

"主公... ...当年在江心，您说'若能活着回去'... ..."血从他唇角溢出，"我偷偷... ...把那句话补全了... ..."

孙权跪下来接住他倾倒的身体，摸到鲛人冰凉的手心里，还攥着十年前那片刻字的鳞。鳞上血字被雪水晕开，显出当年他未曾看见的下半句——"若能活着回去，愿为仲谋折鳞为刃，碎骨为盾。"

（四）

后来建业宫多了座鲛人雪塑。孙权每日寅时必来，用体温化开冰棱，就像少年时为他温酒那样。某个雪夜，宫人看见主公将什么东西系在塑象颈间——是枚磨得发亮的鳞片，内侧有新刻的小字：

"今岁江火又烧至赤壁，而吾心再无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