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站在落地镜前,指尖轻轻抚过衬衫第二颗纽扣。这是沧溟亲手熨烫的,每一道褶皱都精确得像数学公式。他低头看了眼手腕上的百达翡丽——三个月前他还是个连领带都要护士帮忙系的病人,现在却能熟练用银制雪茄剪修剪古巴雪茄。"少爷,沧溟到了。"管家敲门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门被推开,穿黑色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沧溟的肩线笔挺得像把刀,左眉骨有道淡粉色的疤,那是三年前为救某个富豪千金挡下的刀伤。他是凌家旧宅管家最器重的保镖,也是唯一能在三分钟内让五个持枪毒贩跪地投降的男人。"少爷。"沧溟单膝跪地,递上一份文件,"这是您要的'银狐'资料。"凌霜接过文件,封皮烫金的"孟祈年"三个字刺得他眼睛发疼。照片里的男孩穿着洗得发白的校服,站在便利店门口啃三明治,眼神像只警惕的流浪猫——和三个月前沐雨手机屏保里那个在楼顶花园笑的男孩,眉眼有七分相似。"他是我表弟。"凌霜低声说,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照片边缘,"沐雨的表弟。"沧溟的瞳孔微微收缩。他跟了凌霜三年,知道这位少爷有多宝贝那张和沐雨的合影。上个月在纽约中央公园,凌霜蹲在喷泉边看了半小时鸽子,嘴里一直念叨"沐雨说这里的鸽子会停在他肩上"。
"需要我做什么?"沧溟的声音像块淬过冰的铁。凌霜抬头,眼底燃着某种近乎疯狂的光:"我要他出现在我面前。活的,毫发无伤的。"他顿了顿,补充道,"顺便...查清楚沐雨在M国的具体位置。"第一次喝酒是在柒吟酒吧。凌霜坐在角落的卡座,面前摆着一杯威士忌。琥珀色的酒液在水晶杯里晃荡,倒映着他苍白的脸。这是沧溟特意选的场子——老板是道上混的,监控覆盖死角比银行金库还多。"先生,需要续杯吗?"酒保擦着杯子凑过来。凌霜摇头,目光扫过舞台。今晚的主唱是个瘦高的男孩,抱着把旧吉他,唱的是《南方姑娘》。他的声音像浸了水的丝绸,带着股说不出的沧桑感。"那小子..."沧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叫孟祈年,18岁。父母半年前车祸去世,现在在酒吧驻唱,赚的钱全被楼下那帮收保护费的小混混抢光了。"凌霜的手指在桌沿敲了敲。他想起三天前在医院走廊捡到的病历——有个男孩被小混混打断了三根肋骨,姓名栏写着"孟祈年"。
"救他。"他说,"以凌氏集团名义捐十万医药费。"沧溟挑眉:"少爷,这不符合您的风格。"
"规矩是死的。"凌霜扯松领带,喉结滚动着咽下一口酒,"我要他欠我个人情。"孟祈年是在凌晨两点被送进医院的。消毒水的气味呛得他眯起眼,左肋的疼痛像有人拿着烧红的铁棍在戳。他迷迷糊糊听见护士说:"多亏凌先生垫付了手术费,还派了私人医生..."
"凌先生?"他挣扎着想坐起来,却被护士按住肩膀。病房门被推开,穿黑西装的男人走了进来。他手里端着个保温桶,眉眼冷得像把刀,却在看见孟祈年时露出极淡的笑意:"醒了?"孟祈年盯着他胸前的工牌——"凌氏集团特助 沧溟"。这个名字他在道上听过,是最近半年突然崛起的金融新贵,传闻能一句话让股市崩盘。"为什么帮我?"他哑着嗓子问。沧溟把保温桶放在床头柜上,掀开盖子,鸡汤的香气立刻漫出来:"凌先生说,你欠他个人情。"孟祈年愣住了。他想起三天前在巷子里被围殴时,有个穿白衬衫的男孩冲过来。对方个子不高,却像头小豹子似的扑上来咬住混混的手腕,直到警察赶来。"那个男孩..."他突然抓住沧溟的手腕,"是不是个子不高,眼睛很亮,笑起来有虎牙?"沧溟的手顿了顿。他见过太多人描述"救命恩人",但这是第一个能准确说出沐雨特征的人。"是。"他点头,"那是凌先生的...朋友。"孟祈年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他摸出枕头下的全家福——照片里,穿病号服的男孩靠在另一个男孩肩上,两人都笑得很灿烂。那是他最后一次见沐雨,三个月前在医院走廊。"我要见他。"他说,声音因为激动而发抖,"求你,带我去见他。"沧溟沉默了。他想起凌霜昨晚在书房说的话:"如果他问起沐雨,就说...我在帮他找那个人。"
"他现在在M国。"沧溟说,"但凌先生说,等他处理完这边的事,会亲自去接你。"孟祈年盯着他,突然笑了。他的笑容里带着某种豁出去的狠劲:"那我就先帮凌先生搞定这边的事。"他掀开被子下床,肋骨传来剧烈的疼痛,"那些小混混欠我的,我会让他们连本带利还回来。"三天后,孟祈年的"星辰乐队"在柒吟酒吧火了。主唱站在舞台中央,抱着吉他唱《海阔天空》。他的声音不再带着沧桑,而是充满了破茧般的清亮。台下的观众跟着节奏摇晃,连酒保都举着酒杯跟着唱。凌霜坐在VIP包厢,透过单向玻璃看着舞台上的男孩。他的衬衫熨得没有一丝褶皱,领口别着枚银色胸针——那是凌氏集团的标志。"少爷,他今天唱了七首歌。"沧溟递来平板,"后台监控显示,他偷偷把您捐的十万支票塞进了收保护费的小混混储物柜。"凌霜的手指轻轻敲了敲玻璃。他想起孟祈年昨天在医院说的话:"沐雨总说,被人欺负时要自己站起来。"原来那个总躲在他身后的男孩,早就学会了如何反击。手机突然震动,是沧溟发来的定位——M国纽约市布鲁克林区阳光路123号,沐雨的临时住所。凌霜站起身,西装裤擦过椅背发出沙沙的响声。他摸出西装内袋的照片,照片里的沐雨正歪着头对他笑,嘴角沾着草莓酱。"走了。"他对沧溟说,"去接我的...老婆回家。"当凌霜的私人飞机降落在纽约肯尼迪机场时,孟祈年正站在布鲁克林区的巷口。他怀里抱着把吉他,身边跟着五个鼻青脸肿的小混混——他们刚签了"星辰乐队"的经纪人合同。"老大!"为首的小混混看见他,立刻点头哈腰,"凌先生的飞机到了!"孟祈年抬头看向天空。暮色中,私人飞机的尾翼闪着凌氏集团的标志,在云层里划出一道银色的光。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那是沐雨半年前送他的二手智能机,屏幕锁是他俩的合影。相册里存着沐雨发的最后一条消息:"等我回来,带你去看极光。"风掀起他的衣角,孟祈年突然笑了。他想起凌霜在医院说的话:"沐雨这小子,肯定在某个地方等你。"
而他知道,那个地方,叫做"永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