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霜的指尖在照片上停留了三秒。照片里的孟祈年蜷缩在便利店角落，面前摆着半凉的泡面，校服领口洗得发白，锁骨在单薄的布料下凸起两道青痕——那是长期营养不良的印记。和他手机屏保里那个在医院楼顶笑的男孩，像是被命运掰成两半的硬币。"少爷？"沧溟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职业性的克制。凌霜抬起眼，镜片后的目光像淬了冰的刀锋："安排他明天来公司。"
"是。"沧溟递上一份文件，"这是孟祈年常去的酒吧监控，最近三天都有穿黑风衣的男人在门口徘徊。"他顿了顿，"根据线报，是M国'夜枭'组织的线人。"凌霜的指节在桌面轻叩两下。三个月前他在金融峰会上见过"夜枭"的老大，那个染着银灰头发的男人曾拍着他的肩说："凌总年纪轻轻就能在华尔街翻云覆雨，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现在想来，那不过是场精心安排的试探——为的就是他手里这张沐雨的照片。"把监控拷贝给我。"他说，"另外，给孟祈年的账户转五百万。"沧溟的瞳孔微微收缩："这是...？"
"让他买套像样的西装。"凌霜扯松领带，露出锁骨处若隐若现的蓝调纹身——那是沐雨名字的缩写，"告诉他，我要捧他当明星。"孟祈年站在凌氏集团顶楼的落地窗前，看着脚下的车水马龙。他怀里抱着个牛皮纸袋，里面装着刚签完的投资合同。五百万，足够他给奶奶换个带电梯的公寓，足够给妹妹交完大学学费，足够...足够他不用再在便利店啃冷掉的饭团。"孟先生？"助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凌总请您去他的办公室。"办公室的门虚掩着。孟祈年推开门的瞬间，被满墙的照片晃了眼——全是同一个男孩：在医院走廊笑的，在楼顶花园跑的，在便利店买草莓牛奶的。最中央的位置挂着张合影，两个男孩头挨着头，左边那个的眼睛亮得像星星。"那是沐雨。"凌霜的声音从转椅后传来，"我男朋友。"孟祈年的喉咙突然发紧。他想起三个月前在医院，那个浑身是血的男孩扑过来护住他时，说的第一句话是："别怕，我带你去医院。"后来他才知道，那男孩为了帮他挡小混混的铁棍，右手骨裂了整整三根。"坐。"凌霜站起身，西装裤擦过椅背发出沙沙的响。他绕过办公桌，停在孟祈年面前，"我需要你帮我个忙。"孟祈年下意识后退半步，后腰抵上冰凉的大理石桌角。"我要找到他。"凌霜的手指抚过墙上沐雨的照片，指腹在男孩的唇角轻轻摩挲，"他现在在M国，但我需要你帮我确认他的具体位置。"
"我...我不认识他。"孟祈年声音发颤。"你认识。"凌霜突然笑了，那笑容像春天的第一朵樱花，却带着刺骨的寒意，"你表哥的手机里，存着我所有的联系方式。他每次和我说话，都会把聊天记录截图发给你。"孟祈年的血液瞬间凝固。他想起上个月在便利店，沐雨发来的消息："祈年，帮我买包盐，我奶奶说今天做红烧肉。"而三小时后，他的银行卡多了两千块——备注是"给奶奶的买菜钱"。
"你...你想干什么？"他的声音在发抖。凌霜从抽屉里拿出个丝绒盒子，推到他面前。里面躺着枚铂金戒指，内侧刻着"LY&QY"。
"这是我和他的婚戒。"他说，"等找到他，我要当着全世界的面给他戴上。"他的目光突然变得阴鸷，"但你得帮我。否则...我不介意让'夜枭'的人去照顾你妹妹。"孟祈年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妹妹昨天在电话里的笑声："哥，我拿到奖学金了！"想起奶奶躺在病床上攥着他的手说："祈年，要好好活着。"
"我需要多久？"他听见自己说。凌霜笑了，那笑容像解开了某种枷锁："一个月。"
深夜的纽约，沐雨蜷缩在公寓的沙发上。手机屏幕亮起，是凌霜的消息："今天吃了什么？"他盯着对话框，手指悬在键盘上方。这是他们出国后的第17天，凌雨每天雷打不动发三条消息：早安、午安、晚安。但他一次都没回过。"沐雨？"凌霜的消息又弹出来，"我做了你爱吃的番茄牛腩，等你回来。"沐雨的眼眶突然发酸。他想起凌霜第一次给他做饭的样子——手忙脚乱地把糖当盐放，锅都烧糊了，却举着焦黑的锅铲说："看！我给你做了专属黑暗料理！"他摸出枕头下的相册，里面全是两人的合照：在医院楼顶的合影，凌霜举着烤糊的蛋糕笑，他举着冰淇淋说"你还是适合做饭"；在柒吟酒吧的后台，凌霜偷偷给他塞了颗糖，说"等下上台别紧张"；还有那张在便利店拍的，凌霜靠在他肩头打盹，睫毛在眼下投出小扇子似的影子。"叮咚——"新消息弹出来，是凌霜的定位："布鲁克林区阳光路123号"。沐雨的手指突然颤抖起来。他记得这个地址——那是他们刚出国时住的临时公寓，三天前刚搬去曼哈顿的新家。是谁发的？他点开定位详情，地图上标注的时间是十分钟前。十分钟前...凌霜不是应该在曼哈顿的办公室吗？沐雨的心跳突然漏了一拍。他抓起外套冲出门，却在电梯里撞见了抱着吉他的孟祈年。"沐...沐哥？"孟祈年愣在原地，吉他差点砸到脚。沐雨盯着他胸前别着的凌氏集团胸针，喉结滚动："你怎么在这儿？"
"凌总让我来接你。"孟祈年挠了挠头，"他说...说要给你个惊喜。"公寓的门虚掩着。沐雨推开门的瞬间，被满屋的气球晃了眼。粉色、蓝色、金色的气球飘在天花板上，中间用彩带挂着幅巨大的照片——是他们住院时在楼顶拍的合影，背景是初升的太阳。凌霜站在照片前，穿着剪裁利落的黑西装。他的头发比以前更短了，轮廓却更清晰，像把出鞘的刀。看见沐雨的瞬间，他的眼睛亮得像星星，嘴角勾起熟悉的弧度。"老婆，我等你回家。"他说。沐雨的眼泪瞬间涌出来。他想扑进凌霜怀里，却被孟祈年拦住了。"沐哥，等等。"孟祈年举起手机，屏幕里是段监控录像——三天前，凌霜在办公室对着照片说："找到他，把他锁起来，永远离不开我。"沐雨的笑容僵在脸上。"这是真的吗？"他轻声问。凌霜的笑容淡了些。他走过来，伸手想碰沐雨的脸，却在半空中停住："我只是...太害怕失去你了。"沐雨后退一步，后背抵上冰凉的墙壁。"你知道我为什么出国吗？"他说，"不是因为工作，是因为医生说我的腿伤可能复发。我不想让你看到我坐轮椅的样子，不想让你为我担心。"凌霜的眼眶红了："那我更应该陪着你。"
"那你为什么偷偷查我？"沐雨的声音在发抖，"为什么要让祈年监视我？"
"因为我爱你。"凌霜突然吼了出来，"我爱你到疯了，害怕你离开，害怕你不要我！"房间里的气球突然炸开一个，彩片纷纷扬扬落下来。沐雨看着凌霜颤抖的肩膀，看着他眼底的血丝，突然想起三个月前在医院，这个男孩为了帮他挡铁棍，疼得浑身发抖却还在笑。"傻瓜。"他轻声说，走过去抱住凌霜，"我不会离开你的。"凌霜的身体瞬间僵硬，然后紧紧回抱住他，像是要把他揉进骨血里。"老婆..."他的声音闷在沐雨颈窝，"再也不分开了好不好？"沐雨笑了，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好。"孟祈年站在门外，听着里面的动静，悄悄把手机收进口袋。屏幕里是段未发送的消息："凌总，沐哥已经原谅你了。"他低头看了看胸前的工牌，想起妹妹刚收到的大学录取通知书，想起奶奶床头摆着的凌氏集团定制保健品。有些秘密，就该烂在肚子里。他想，毕竟...能让凌霜露出这种表情的，只有沐雨啊。窗外的月光洒进来，照在照片上两个男孩的笑脸上。风掀起窗帘，带来远处的汽笛声，像首没唱完的歌。
孟祈年的视角补充：
孟祈年靠在走廊的墙壁上，点燃一支烟。烟雾缭绕中，他看着凌霜公寓里透出的暖黄色灯光，想起三天前的对话。"为什么要帮我？"他问凌霜。
凌霜正在整理文件，头也不抬："因为你值得。"
"因为我表哥？"孟祈年嗤笑一声，"他现在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办公桌后的男人终于抬起头，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不，因为你在便利店门口啃冷饭团的样子，让我想起十五岁的自己。"他推过一张支票，"这五百万不是施舍，是投资。我要你成为最耀眼的明星，然后亲手把沐雨从M国带回来。"
此刻，孟祈年掐灭烟头。他不需要凌霜的怜悯，但他需要这笔钱给妹妹治病。至于那个疯狂的占有欲——呵，反正他与凌霜之间，本就是一场各取所需的交易。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亮着红灯，孟祈年摸出手机，给妹妹发了条消息："奖学金拿到了吗？哥给你买了新手机。"发送键按下的瞬间，他听见门内传来沐雨的笑声，像那年楼顶花园里，两个少年追逐打闹的声音。他转身离开，背影被走廊的灯光拉得很长。有些情感，注定无法宣之于口。就像他敬佩凌霜的果断狠厉，却永远学不会他那种近乎偏执的占有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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