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为什么

杨博文“妈……”

他刚发出一个音节。

“你闭嘴！”

李慧猛地转过头，通红的眼睛像刀子一样剜向他，

“大人说话有你插嘴的份吗？回你房间去！看见你们姓杨的就烦！”

那眼神里充满了无处发泄的怨气，像冰锥一样刺向他。

杨博文所有的话瞬间堵在了喉咙里。他抿紧了薄唇，下颚线绷得死紧，眼底最后一丝温度也彻底褪去，只剩下深不见底的冰冷和麻木。

他没有再看争吵的父母一眼，也没有回房间，只是默默地放下书包，转身拉开家门，重新走进了暮色渐沉的街道。身后，是更加激烈的争吵和摔打声，以及行李箱滚轮划过地板的刺耳噪音。

他没有目的地走着，直到胃部传来一阵熟悉的、带着灼烧感的空虚。他拐进一家常去的、干净但没什么人气的小面馆。店里灯光昏暗，只有寥寥几个食客。

杨博文“一碗牛肉面，清汤。”

他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

“好嘞，稍等！”

老板应了一声。

面很快端上来，热气腾腾。杨博文拿起筷子，刚挑起几根面条，一个带着惊喜和刻意甜腻的声音就在对面响起：

林薇“杨博文？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

林薇不知何时走了进来，脸上挂着精心练习过的笑容，手里还拎着一个看起来就很贵的甜品袋。她不等杨博文回应，就自顾自地在他对面的空位坐了下来。

林薇“这家面馆挺干净的，没想到你也喜欢。”

林薇试图找话题，目光灼灼地看着他，

林薇“看你脸色不太好，是不是学习太累了？要注意身体啊。”

杨博文头也没抬，仿佛对面坐着的是一团空气。他专注地吃着碗里的面，动作机械而沉默，周身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林薇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她咬了咬下唇，努力维持着声线：

林薇“那个…今天物理课那道题，我还是有点不明白，你吃完饭能……”

杨博文“不能。”

杨博文终于开口，声音冷得像冰，打断了她的话。他甚至没有看她一眼。

林薇的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被当众拒绝的难堪和对程椰的嫉妒像毒蛇一样啃噬着她的心。她再也忍不住，声音拔高，带着尖锐的质问：

林薇“为什么？！为什么对程椰就可以？！”

林薇“她问你就讲，一遍不行还讲两遍！她送你的破包子破咖啡你也吃！她算什么东西？！”

林薇“凭什么就能享受你的特殊待遇？！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

面馆里瞬间安静下来，其他食客都好奇地看了过来。

杨博文终于停下了筷子。他慢慢抬起头，看向对面因为愤怒和嫉妒而面容有些扭曲的林薇。他的眼神深邃冰冷，没有任何波澜，像在看一个无理取闹的陌生人。

他没有回答她任何一个问题，也没有解释。他只是拿起桌上的纸巾，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然后站起身。

杨博文“老板，钱转过去了。”

他对柜台说了一声，声音依旧平淡无波。然后，他看也没看林薇一眼，径直走出了面馆，身影很快融入了城市的夜色霓虹中。

林薇呆坐在原地，看着那碗只吃了一半的面，又看看杨博文消失的方向，巨大的羞辱感和不甘像潮水般将她淹没。

她死死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而杨博文走在华灯初上的街头，晚风吹拂着他额前的碎发。面馆里林薇尖锐的质问声似乎还在耳边回响：

“为什么对程椰就可以？”

为什么？

他微微蹙起眉，心里没有答案，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和胃里隐隐的灼痛。

那个总是带着点傻气、会莽撞地来沾好运、会小心翼翼给他塞早餐、会认真听他讲题的女孩，是他灰暗世界里唯一不需要防备的光源。

他需要这束光，靠近这束光，哪怕只是作为同桌，坐在旁边。

这份“需要”，无关风月，只是溺水者抓住浮木的本能。

他加快了脚步，将身后的喧嚣和冰冷，都抛在了越来越深的夜色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