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听到动静,女人抬起头,看到棠兮筠,脸上立刻堆起一个过分热情的笑容,站起身迎过来:
“呀,这就是兮筠吧?常听你爸爸提起你,真是又漂亮又有气质!”
她的声音又尖又细,像裹着一层蜜糖。
棠兮筠的身体几不可察地僵硬了一下。
她避开女人伸过来似乎想拉她的手,微微低下头,声音平淡得像在背诵课文:
棠兮筠“阿姨好。”
“好好好,快坐快坐,你爸爸还在厨房忙活呢,说是非要亲自给你露一手!”
女人仿佛没察觉到她的冷淡,依旧笑着,目光却像探照灯一样在她身上扫视。
棠兮筠嗯了一声,视线投向厨房。
磨砂玻璃门后,父亲系着围裙的身影忙碌着。这一幕本该温馨,此刻在她眼里却只觉得讽刺。
现在才来装什么顾家好男人好父亲?
她走向厨房,想倒杯水,也避开客厅里那令人不适的热情。
推开厨房门,水汽夹杂着油烟味扑面而来。
棠兮筠“爸。”
她喊了一声,声音不大。
父亲回过头,额头上有细密的汗珠:
“兮筠回来啦?饿了吧?马上就好。”
他脸上带着笑容,那笑容看起来有些疲惫,甚至有一丝不易察觉的讨好。
就在这时,厨房角落里,一个原本背对着她、正在水池边洗水果的身影闻声转了过来。
当看清那张脸时,棠兮筠感觉自己的呼吸猛地一滞,像是被人迎面打了一拳,心脏骤然收紧。血液似乎瞬间冲上头顶,又在下一秒冰冷地退潮。
陈浚铭。
他穿着简单的白色T恤和家居裤,手里还拿着一颗湿漉漉的草莓,水珠顺着他白皙的手指滴落。
他看到棠兮筠,脸上立刻扬起那个她不久前在走廊上见过的、乖巧又阳光的笑容,声音清亮地喊道:
陈浚铭“姐姐!你回来啦?”
姐姐。
这个称呼像一根冰冷的针,猝不及防地刺入棠兮筠的耳膜,直抵心脏最深处。
混乱的情绪几乎将她淹没。
她站在原地,脸上努力维持着惯常的平静,甚至没有出现一丝明显的裂纹。
她没有应声,也没有像对客厅里的女人那样表现出明显的反感或抵触。她只是看着他,看着这个和她有着一半相同血缘的、陌生的弟弟,大脑一片空白。
所有的疑惑似乎在这一刻都有了答案。
A市的电话,父亲频繁的出差,所谓的更好的发展……
原来他早已有了另一个完整的、她全然不知晓的家庭。
这顿饭吃得食不知味。
父亲努力地找着话题,那个女人不停地给她夹菜,说着言不由衷的夸赞。
陈浚铭倒是很安静,偶尔乖巧地回答父亲的问题,目光偶尔会悄悄看向棠兮筠,看上去倒是乖巧得很。
棠兮筠只是机械地吃着碗里的饭,父亲做的清蒸鱼,寡淡得尝不出任何滋味。
饭后,三个人很快离开了,说是陈浚铭明天还有补习班要早点休息。棠兮筠送他们到楼下。
门关上的瞬间,家里陡然安静下来,只剩下满桌狼藉和空气中残留的陌生香水味。
棠兮筠没有动,她坐在餐桌前,看着对面那个空了的、曾经属于她的位置,上面似乎还残留着一点玫红色的口红印。
她没有哭,也没有闹。只是觉得冷。
一种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寒意。
她起身回到自己房间,反锁了门。没有开灯,她直接倒在床上,黑暗中睁大眼睛望着天花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