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一点的便利店,像一座漂浮在城市喧嚣中的孤岛。
白炽灯刺眼的光线照亮了空荡荡的货架和收银台,空气里弥漫着关东煮残留的咸香和清洁剂的味道。
杨博文站在玻璃门前,熟练地将门口正在营业的木牌翻了过来,变成已打烊的字样。锁舌咔哒一声轻响,隔绝了门外清冷的街道和偶尔掠过的车灯光影。
他靠着冰凉的玻璃门站了一会儿,才慢慢走回休息区。手机屏幕还亮着,停留在和程椰的消息框界面。最下面那条消息,是程椰一个多小时前发来的。
【184****0227:我好想你。为什么已读不回。】
消息状态显示着冰冷的【已读】。
他指尖悬在屏幕上方,输入框里的光标静静闪烁。但手指像被冻住,迟迟落不下去。
最终,他只是按熄了屏幕,将手机屏幕朝下扣在桌面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墙上的圆形挂钟,指针不偏不倚地指向十一点整。
“博文,弄好了就赶紧上来睡吧,明天还要早起呢。”
表兄打着哈欠从后面的小仓库走出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带着浓重的困意,
“这些明天早上我再收拾。”
杨博文“嗯,好。”
杨博文低声应道。
表兄又嘟囔了句什么,拖着疲惫的脚步先上楼了。便利店彻底安静下来,只剩下冰柜运作时低沉的嗡嗡声。
杨博文没有立刻上楼。他坐在塑料凳上,目光没有焦点地落在某排货架上。扣在桌上的手机像一块沉默的烙铁,烫得他心神不宁。
他知道程椰在等回复,可能正抱着手机,屏幕的光映亮她有点困惑又期待的脸。他几乎能想象到她等不到回复时,恐怕要难过的掉眼泪。
可是……
他深吸了一口气,空气中冰冷的味道刺得肺腑微微发疼。他最终还是没有再拿起手机,只是起身,关掉了店里最后一排灯。
黑暗瞬间吞噬了一切。
他借着窗外路透进来的微弱光线,摸索着走上通往阁楼的狭窄楼梯。
阁楼低矮而逼仄,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旧衣柜。这里是他暂时的栖身之所。
他脱下外套,躺倒在窄小的床上,床板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阁楼没有窗帘,窗外城市的霓虹光影在天花板上投下模糊变幻的色彩。他侧过身,面向墙壁,将自己蜷缩起来。
手腕上的旧手表在彻底的黑暗中,散发出一点微弱的、绿色的荧光。
指针无声地走着,指向十一点十五分。那点光晕很小,很淡,却成了这片浓黑里唯一清晰的存在。
他盯着那点微光,眼前却浮现出程椰笑起来时眼睛弯弯的样子,想起暑假在A市闷热的公交车上,她踮着脚努力想抓住头顶扶手时的笨拙,想起她把自己不爱吃的香菜默默夹到他碗里时的小动作,想起晚自习光影下她亮晶晶的眼睛……
还有……那个雨夜,在便利店屋檐下,她带着雨水湿气的、生涩而勇敢的吻。
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细细地绞紧,泛起一阵密密的酸涩。他闭上眼,又睁开。
天花板上的光影模糊一片。
他知道程椰在担心,在疑惑。他又何尝不想像以前一样,给她讲题,听她絮絮叨叨地说些琐事。
但现在,每一次拿起手机,想到那个遥远而沉默的家,想到父母无止境的冷战和即将压到身上的沉重期望,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就攫住了他。
恐怕自己这点微弱的荧光,根本照亮不了什么,反而会把她也拖进这团混乱的迷雾里。
黑暗里,他极轻极轻地叹了一口气。
他最终也没有回复那条消息。只是在那片冰冷的黑暗里,对着那点微弱的荧光,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喃喃地说了一句只有自己能听到的:
杨博文“晚安,程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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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铃声响起时,窗外的雨已经下了有一会儿了。同学们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抱怨这突如其来的雨,教室里顿时闹哄哄的。
左奇函犹豫了一下,还是从书包里拿出了早就准备好的伞。他的目光穿过嘈杂的人群,准确无误地找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棠兮筠正低头整理着书包,额前的碎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表情。左奇函深吸一口气,走了过去。
左奇函“一起走吧?”
他尽量让声音听起来很自然,
左奇函“我带了伞。”

杨博文这个限时返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