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午后,蝉鸣聒噪不休。杨博文站在熟悉又陌生的家门前,深吸一口气,才用钥匙打开那扇漆皮已经有些剥落的铁门。
屋内比他记忆中的更加凌乱。客厅的茶几上堆满了外卖盒和空酒瓶,地上散落着几本过期的杂志。杨振国和李慧分别坐在沙发两端,中间隔着的距离仿佛一道无形的鸿沟。
“回来了。”
李慧率先开口,语气平淡得像在谈论天气,
“坐吧,有事要说。”
杨博文默默地在单人沙发上坐下,目光扫过父母。两年大学生活让他变得更加沉稳,但每次回到这个家,那些被刻意压抑的情绪还是会悄然涌上心头。
杨振国清了清嗓子,难得地没有带着酒气:
“我和你妈决定离婚了。”
他说得干脆利落,仿佛在宣布一件无关紧要的事。
李慧接口道:
“财产已经分割清楚了,现在就是想问问你,以后想跟谁过?”
她顿了顿,补充道,
“虽然你已经成年了,但还是要走个形式。”
客厅里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窗外的蝉鸣还在不知疲倦地嘶叫着。
杨博文此时觉得,用另一个词或许会更合适……歇斯底里。
杨博文缓缓抬起头,目光在父母脸上各停留片刻。他从随身携带的背包里取出一个牛皮纸文件夹,轻轻放在茶几上。
“这是什么?”
杨振国皱眉问道。
杨博文打开文件夹,取出两份打印好的文件,推到父母面前:
杨博文“这是一份断绝亲属关系的协议。”
李慧猛地坐直身子:
“你说什么?”
杨博文“我说,”
杨博文的语气平静得可怕,像在汇报一份文件,这个决定他考虑了太久太久,刚好二人离婚了,那么他想自己也没有再优柔寡断下去的必要了。
杨博文“我要和你们断绝关系。”
杨振国一把抓过文件,粗略地扫了几眼,脸色渐渐变得铁青: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杨博文“意思很明确。”
杨博文的声音依然平静,但眼神冷得像冰,
杨博文“从今天起,我们不再是父子母子关系。”
杨博文“我不需要你们任何一方的抚养,也不会对你们尽赡养义务。”
李慧气得笑出声来:
“杨博文,你疯了吗?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杨博文“我很清醒。”
杨博文从文件夹里又取出几张复印件,
杨博文 “这是当年我就读的青屿中学出具的证明,证明我高二期末考试成绩年级第一。”
杨博文“这是主任写的证明信,证实我完全有能力继续学业。”
他将复印件推到父母面前,继续道:
杨博文“最重要的是,这是律师事务所出具的法律意见书。”
杨博文“根据保护法,强迫未成年人辍学是违法行为。”
杨博文 “当年我尚未成年,你们逼迫我退学打工,已经涉嫌违法。”
杨振国的脸色由青转白,手指微微发抖:
“你...你想怎么样?”
杨博文“签了这份协议,过去的事一笔勾销。”
杨博文难得那么直视着父亲的眼睛,眼底或许也闪烁着无名的光芒。
杨博文“否则,我不排除采取法律手段。”
李慧猛地站起来:
“杨博文!我们是你的父母!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们?”
杨博文 “父母?”
杨博文终于露出一丝冷笑。
不知道是觉得太可笑,还是在感叹可悲。
杨博文“在我最需要你们的时候,你们在哪里?在我被迫放弃学业的时候,你们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在我熬夜打工的时候,你们关心过我的身体吗?”
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每个字都像一把刀子,割开这个家最后虚伪的面纱。
我的青春和童年得由几年后的我自己来一点点弥补,就像是缺了个口子的蝉茧,不断的抽丝、又再次织成更牢固的羽翼。
这次,我相信我会勇敢地保护自己。
杨振国沉默了很久,最终长长叹了口气:
“你真的想好了?”
杨博文“这样一个签名就断绝十几年感情的抉择的确很残忍。”
杨博文说,
杨博文“但是我们都各自安好吧。”
奇怪,是刀子嘴豆腐心么,明明一开始大家不都是歇斯底里地争吵,无比怨恨对方的存在巴不得立刻离开这个家庭再也不见么。
为什么真的到要分别的这一刻,大家都这么痛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