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的一切喧嚣,锣鼓声,叫卖声,孩童的嬉闹声,仿佛都在这一刻褪去了。
杨博文的脚步停在了原地,隔着十几步的距离,隔着涌动的人潮,目光牢牢地锁在那个熟悉的背影上。
半年前离开时,京城还是春寒料峭,她送他至长亭外,眼睛里强忍着水光,却还是努力笑着,让他保重,说她等他回来。
半年里,他在边关收到过她的信。
不多,只有寥寥几封,说的也都是些日常琐事,家里一切都好,哥哥的医馆又救治了多少人,她新学了什么药膳,京里最近流行什么花样的钗环……
字迹娟秀,语气平和。他每次都是在烛光下一遍又一遍地看,仿佛想从那些字里行间,汲取到暖意。
此刻,真人就在眼前。
不是梦魇惊醒时的空茫,不是午夜巡营时对着南方星空的遥想。是真真切切的,带着鲜活气息的,属于这人间的程椰。
他握着马缰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了些。
心头那积攒了半年的风霜,似乎被这京华的灯火与眼前的身影,一点点地融化开来。他想唤她,名字已经到了嘴边,却又咽了回去。
就这样,再多看一会儿也好。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个最普通的、被皮影戏吸引的路人。
然而那专注的目光,却穿越了所有障碍,无声无息地,落在了那藕荷色的背影上。
幕布上的故事正演到精彩处,引来一片喝彩。
她也跟着轻轻拍了拍手,肩头微微耸动,那枚被她捏在指间的玉佩,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温润的光晕。
杨博文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幕布上的故事正演到精彩处,引来一片喝彩。
她也跟着轻轻拍了拍手,肩头微微耸动,那枚被她捏在指间的玉佩,在灯光下折射出一点温润的光晕。
杨博文的唇角,几不可察地,向上弯了一下。
皮影戏正演到精彩处,那白布幕上的小人儿挥舞着刀枪,你来我往,引得围观的人群阵阵喝彩。
程椰看得入神,眼睛亮晶晶的,全然没留意到身后有人悄然靠近。
直到一个略带沙哑,却又熟悉到骨子里的声音在耳畔低低响起。
杨博文“程椰。”
声音很轻,几乎要淹没在锣鼓声里。程椰脊背微微一僵,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迟疑地转过头。
人群边缘,灯笼光影摇曳不定处,立着一个身影。
他穿着寻常的靛蓝色布衣,身量很高,几乎要挡住身后摊子透出的光。帽檐在他脸上投下一片阴影。
程椰的眼睛一点点睁大,里面写满了难以置信。
他怎么会在这里?
不是说明日才凯旋归京吗?
程椰“杨……杨博文?”
她下意识地唤出了他的名字,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轻颤。周围人多眼杂,她及时收住了后面可能脱口而出的称呼,只是那双眸子里瞬间迸发出的惊喜,像落入潭水的星子,漾开层层光亮。
她几乎是本能地向前迈了一小步,右手微微抬起,指尖蜷缩了一下,似乎想要抓住他的衣袖,或者,更像是一个想要拥抱的起势。
半年的担忧,无数个夜晚的祈祷,在这一刻化为汹涌的情绪,冲撞着她的心口。
然而,手指在半空中停顿了。
周围嘈杂的人声,不远处丫鬟好奇张望的目光,还有那刻在骨子里的所谓规矩,像一根无形的线,牵住了她的动作。
这里是熙攘的街市,众目睽睽之下,镇北侯世子和程家女儿,不该有任何逾矩的行为。
她那抬起的手臂有些僵硬地放下,指尖无意识地捏住了自己的裙角,脸上兴奋的红晕还未褪去,一丝不易察觉的窘迫又爬了上来。
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事。
杨博文将她的所有反应都看在眼里。
从最初的狂喜,到下意识的靠近,再到此刻的退缩与尴尬。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像根针,扎在他心口泛起疼痛。
他心底叹了口气,那在战场上磨砺得如同铁石的心肠,在她面前总是轻易软化。
他不忍心看她这般模样。
杨博文 “吓到你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