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影里的光

药膏被王源塞进了抽屉最深处，和那些藏着的伤痕一样，见不得光。

训练时总能撞见王俊凯的目光。有时是在他喝水抬头的瞬间，有时是在转身拿东西的余光里，那道视线干净得像雨后的天空，带着点小心翼翼的在意，却从不用力，像怕惊扰了什么。

张铭最近似乎心情不错，连续几场比赛发挥稳定，回家后没再摔东西，只是烟抽得更凶了。他会靠在沙发上，让王源给他按肩，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王源的手背，语气平淡地说：“下周末有个商业活动，穿我给你准备的西装。”

王源“嗯”了一声，心里却像压着块石头。他知道张铭的意思——在镜头前，他们是配合默契的队友，是关系亲近的兄弟，那些私下的龌龊，要被严严实实地藏起来。

周五晚上，张铭临时被教练叫去开会，王源难得一个人在家。他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客厅，忽然想起王俊凯身上的薄荷味，鬼使神差地拿出手机，点开了那个刚加不久的好友对话框。

输入框里的字打了又删，最后只发了句：“上次的药膏，谢了。”

几乎是秒回：“不客气，用了吗？”

王源看着那三个字，指尖悬在屏幕上，没再回复。

半小时后，门铃响了。

王源吓了一跳，以为是张铭回来了，透过猫眼一看，却愣住了——是王俊凯，手里提着个保温桶，站在楼道昏黄的灯光下。

他怎么来了？

王源打开门，压低声音：“你怎么来了？”

“看你没回消息，怕你出事。”王俊凯走进来，目光快速扫过客厅，落在那个堆满烟蒂的烟灰缸上时，眉头微不可察地皱了下，“我妈寄了点排骨汤，给你带了点。”

保温桶打开，香气瞬间弥漫开来。王源看着他熟练地拿出碗筷盛汤，动作自然得仿佛来过很多次，心里又慌又乱：“张铭很快回来，你赶紧走。”

“他回来之前我会走的。”王俊凯把汤碗递给他，“先喝点，看你最近瘦了好多。”

温热的汤滑进胃里，暖意顺着血管蔓延开。王源低着头，听见王俊凯轻声问：“他经常这样吗？让你受伤。”

王源握着汤碗的手紧了紧，骨节泛白。

王俊凯没再追问，只是安静地坐在他对面，看着他喝汤。客厅里只有两人浅浅的呼吸声，还有墙上挂钟滴答走动的声音。王源忽然觉得，这个充满烟味的房子，好像有了点不一样的气息。

“我该走了。”王俊凯看了眼时间，起身时目光扫过王源的手腕——那里的淤青已经淡了些，但新的痕迹又爬上了小臂，是今早训练时被张铭不耐烦地推搡撞到桌角留下的。

他的脚步顿住，喉结动了动：“能……让我看看吗？”

王源下意识地想躲，却被王俊凯轻轻按住了手腕。这一次，他没用力，指尖只是虚虚地搭着，像怕碰碎了什么。

“还疼吗？”王俊凯的声音很轻，带着点不易察觉的颤抖。

王源摇摇头，又点点头，眼眶忽然有点热。

王俊凯从口袋里拿出创可贴，小心翼翼地贴在他小臂的擦伤处。指尖碰到皮肤时，王源瑟缩了一下，却没再躲开。少年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动作轻柔得不像话。

贴好创可贴，王俊凯的目光在那片旧伤叠新伤的皮肤上停留了很久，忽然低下头，在那个刚贴好的创可贴上方，落下一个极轻极轻的吻。

像羽毛落在心上。

王源浑身一僵，猛地抬头，撞进王俊凯的眼睛里。那里面翻涌着心疼和某种更汹涌的情绪，像压抑了很久的潮水。

“王源，”王俊凯的声音哑得厉害，“离开他，好不好？”

楼道里传来钥匙转动的声音，是张铭回来了。

王俊凯像被惊醒般猛地后退一步，飞快地看了眼门口，又看了眼王源，眼神里的恳求几乎要溢出来。

王源的心脏在胸腔里疯狂跳动，看着王俊凯转身消失在安全通道的背影，又看着推门进来的张铭——他脸上带着应酬后的疲惫，随手将外套扔在沙发上，语气如常：“我回来了。”

客厅的灯亮着，却照不进那些藏在阴影里的裂痕。可王源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