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目的地，“松月雅”三字在木质门楣上透着温润的光，推门而入时，浓郁的日式风情扑面而来。
挑高的空间里，梁柱全是未经刻意打磨的原木，纹路里还带着自然的肌理感。
走廊两侧挂着水墨风格的障子画，画中是富士山与樱花，笔触细腻得能看清花瓣上的纹路。
侍者穿着藏青色和服，踩着木屐在榻榻米。
最惹眼的是大堂中央的枯山水庭院，白砂铺就的地面被耙出层层涟漪，几块造型古朴的岩石错落其间，墙角的苔藓绿得发亮，恍惚间真像走进了日本皇室的别苑。
马嘉祺走在两人身侧，目光扫过四周，最后落在季承晚脸上，见她望着墙上那幅《月下鹤》，抽出卡便对侍者道：
马嘉祺“包间。”
侍者恭敬地应着，引他们往深处走。
拉开包间的纸门时，季承晚才发现里面竟带着一个小小的庭院，石桌上摆着青瓷茶具，风吹过竹帘，发出沙沙的轻响。
刚才走进来时一路看过来，无论是庭院里精心打理的苔藓，还是墙上那几幅带着岁月感的浮世绘，都透着一种恰到好处的雅致，没有刻意堆砌的奢华感，倒让人心头莫名松快了些。
江念笙还在兴致勃勃地跟侍者确认菜品，她侧头看向窗外，竹帘被风掀起一角，能看见外面庭院里那尊小巧的石灯笼。
马嘉祺“在看什么？”
马嘉祺的声音在身侧响起，他不知何时坐到了对面，手里把玩着一只青瓷茶杯，目光落在她脸上时，带着点不易察觉的柔和。
季承晚收回视线，唇角弯了弯。
季承晚“这里环境确实不错，比想象中舒服。”
话音刚落，就被江念笙接了话：
江念笙“是吧是吧？我就说选这儿没错吧！”
她放下菜单，冲季承晚挤了挤眼
江念笙“马总听劝，倒是比五年前长进多了。”
马嘉祺低笑一声，给季承晚和江念笙面前的茶杯添了些热水，水汽袅袅升起，模糊了他眼底的情绪
马嘉祺“不用叫我马总。”
马嘉祺“以前怎么叫，现在还怎么叫就好。”
马嘉祺放下茶壶，目光先落在江念笙脸上，带着几分熟稔的松弛
马嘉祺“听马总，倒显得生分了。”
话音刚落，他的视线又自然地转向季承晚。
马嘉祺“你也是，”
江念笙在一旁看得清楚，立刻打圆场：
江念笙“行啊，嘉祺就嘉祺。”
她冲季承晚挤了挤眼，语气带着点促狭
江念笙“那晚晚也别端着了，跟他客气什么。”
季承晚目光落在窗外摇曳的竹影上，语气轻缓得像落雪：
季承晚“说起来，你走那年，你才刚过十二岁生日没多久。”
马嘉祺握着茶杯的手微微一顿，抬眼时眼底漾开浅淡的笑意：
马嘉祺“可不是么，那次我生日会上，我还要非要在念笙家里老宅的泳池边烤串，你嫌烟大，抱着冰西瓜躲在遮阳伞下，念笙非拉着我比，结果我赢了她还闹脾气把我烤的羊肉扔水里了。”
江念笙“啧”了一声，轻拍了下桌子：
江念笙“还好意思说！要不是你耍赖偷偷换了，输的人指不定是谁呢！”
她转头看季承晚
江念笙“我家那棵老树，我就说了一句，他听了就急，非要上去摘，结果他踩空摔下来，裤子勾破个大洞，害我被爸爸罚了。”
季承晚弯唇轻笑，眉眼柔和了许多：
季承晚“怎么不记得，当天你们跑我家躲了一下午，我妈还给了他条新裤子，结果第二天就出国了。”
江念笙又抬眼看向马嘉祺，目光里没有波澜，只有久别重逢的平静
江念笙“当时我还以为，你至少会说声再见。”
马嘉祺“那时候太年轻，总觉得来日方长，很多事没来得及好好说。”
他顿了顿，看向两人
马嘉祺“倒是你们，这几年，我爸说，你们打理得很好。”
江念笙“还能怎么样，”
江念笙耸耸肩
江念笙“无非是爷爷催着相亲，爸爸盯着公司。”
江念笙“不过晚晚比我强，上个月还帮季氏谈成了个海外合作，我爸现在天天拿她当榜样教育我。”
季承晚淡笑着摇头：
季承晚“不过是运气好。”
她看向马嘉祺
季承晚“倒是你。”
季承晚的目光落在马嘉祺握着茶杯的手上，那双手骨节分明
季承晚“马伯父把分子的公司交你管了？去年季氏和马氏在巴黎有个合作，我听我爸的人说，那边团队做事风格很利落，想来是你打磨出来的吧。”
季承晚指尖在茶杯沿轻轻点了点，语气淡了几分，带上了些生意场的利落：
季承晚“说起来，这次见面，除了我爸撮合的这顿饭，还有件事也该提。”
马嘉祺抬眸，示意她继续说，眼底的温和未减，却多了几分专注。
季承晚“城南那块地，”
季承晚直截了当
季承晚“政府先前规划的文旅项目黄了，上周挂到了拍卖市场，我原本跟林氏的人谈得差不多，想着卖个人情，毕竟利润空间确实好。”
她顿了顿，看向马嘉祺
季承晚“但我爸昨天忽然说出现，你们好像也有意思？”
马嘉祺“林氏想要那块地，无非是想囤积待涨，但他们做实业出身，未必啃得动后续的改造。”
他顿了顿，看向季承晚
马嘉祺“你若肯转手，实权给百分六十，我可以负责前期规划和运营，你们出土地资源，利润按六四分，如何？”
江念笙在一旁敲了敲桌子，接过话头：
江念笙“嘉祺你这就不实在了啊。”
她晃了晃茶杯，笑意里带着点精明
江念笙“那块地的评估价摆在那儿，你们要做康养社区，后续投入是大头，但季氏手里握着政府早年批的配套商服指标——这可是你们最缺的，真要算起来，四六分，晚晚这边亏了。”
季承晚没说话，只是看着马嘉祺，眼底带着点默许的意思。
她知道江念笙最会讨价还价，这种时候让她出面最合适。
马嘉祺低笑一声，看向江念笙：
马嘉祺“几年不见，你倒成了承晚的军师。”
他转向季承晚，语气认真了些
马嘉祺“配套商服指标确实重要，那块地位置偏了点，但周边的生态资源不错，我觉得可以改做康养社区，刚好跟欧洲分公司的康养品牌能联动起来。”
马嘉祺“你有意向的话，其实可以一起聊聊，未必只能做转手的生意。”
季承晚“你想合作？”
马嘉祺“总比让给林氏好。”
马嘉祺语气坦诚
马嘉祺“他们拿地向来只做短期套利，那块地要是砸在他们手里，倒是可惜了。”
他看向季承晚，目光里带了点不易察觉的试探
马嘉祺“况且，跟熟人合作，总比跟外人打交道省心，不是么？”
季承晚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温热的茶水滑过喉咙，让她冷静了几分。
她清楚马嘉祺的意思——与其让那块地赚个微薄利润或是换个人情，不如跟马氏联手做长线。
季父最初放话意思让她接触马嘉祺，本就存着几分“利益”的心思。
季承晚放下茶杯，语气平和
季承晚“下周可以让双方团队碰个面，具体怎么操作，得看你们的方案能不能让我看到更实在的利处。”
马嘉祺笑了笑，眼底的光亮了些：
马嘉祺“这是自然，方案我让助理整理好，明天先发给你过目。”
他顿了顿，补充道
马嘉祺“至于利润分配，我不会让你吃亏。”
江念笙在一旁听得心直痒痒，索性把茶杯往桌上一放，摆出副谈判专家的架势：
江念笙“光说不练假把式啊嘉祺，‘不吃亏’这词儿太空泛了。”
江念笙“晚晚手里那配套商指标，可是能引进国际品牌的金钥匙，你们做康养社区缺了这个，档次就得降一截，依我看，利润五五分，前期拆迁的额外成本你们多担三成，这才叫不吃亏。”
马嘉祺看着江念笙那副寸土不让的模样，眼底笑意更深了些：
马嘉祺“你这算盘打得，隔着三条街都能听见响。”
他没直接应，反而看向季承晚
马嘉祺“承晚觉得呢？”
季承晚指尖轻轻叩着桌面，沉吟片刻后抬眼：
季承晚“念笙说的是实际情况，但合作讲究长远，若能把康养资源落地过来，后期运营分成我们可以让两个点。”
她语气平静，却把利弊说得明明白白
季承晚“毕竟项目成了，对两家都是双赢。”
马嘉祺“还是承晚懂行。”
马嘉祺颔首应下，拿起茶壶给她续了水
马嘉祺“就按你说的来，明天我让法务把框架协议发过去，细节慢慢磨。”
他顿了顿，目光落在季承晚脸上，添了句
马嘉祺“正好，借这个项目，也能多些见面的机会。”
江念笙在一旁“哟”了一声，故意拖长了调子：
江念笙“合着绕了半天，你们俩是借着谈生意约下次见面呢？”
江念笙“我说嘉祺，你这招‘公私兼顾’用得可真溜，你在学校追女生都没这么上心吧？”
季承晚伸手轻拍了江念笙一下：
季承晚“别胡说。”
马嘉祺却没反驳，只是低笑一声，目光落在江念笙，语气里带着点纵容：
马嘉祺“被你看出来了。”
他拿起公筷给两人夹了块刚上的刺身
马嘉祺“先用餐，生意的事不急，免得辜负了念笙选的好地方。”
酒过三巡，话题早已跳出了生意场的条条框框。
江念笙正眉飞色舞地讲着去年在慈善晚宴上，她把某位想蹭热度的小明星怼得下不来台的糗事，逗得季承晚弯着唇角直笑，连马嘉祺眼底都盛着细碎的笑意。
江念笙“说真的，要不是晚晚拦着我，我当时能把那家伙的假珠宝扔鱼池里。”
季承晚“那天你爸爸都瞪你好几回了。”
江念笙“他瞪我我就听啊？”
江念笙哼了一声，转头看向马嘉祺
江念笙“嘉祺你说，那种踩着别人往上爬的人，该不该怼？”
马嘉祺刚给季承晚夹肉，闻言抬眼笑道：
马嘉祺“该怼，但得像承晚那样，笑着就让人下不来台，这才是高招。”
季承晚“又拿我当挡箭牌。”
江念笙“可不是么，”
江念笙凑近了些
江念笙“两个月一次宴会上，王伯伯想把他那游手好闲的侄子塞给晚晚当助理，晚晚笑着说王伯伯家的公子金贵，我们季氏庙小容不下，一句话就给堵回去了，我当时差点拍手叫好。”
马嘉祺“是比以前厉害多了。”
竹帘被午风掀起一角，带着草木清气的凉意漫进来时，季承晚刚好抬眼。
马嘉祺的目光正落在她脸上，没来得及移开。
四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了半秒。
还是马嘉祺先笑了笑，打破了这短暂的凝滞。
他抬手将被风吹乱的竹帘拢了拢，动作自然得像做过千百遍：
马嘉祺“风大了，要不要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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