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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章:血色ICU

霓虹牢笼

消防警报凄厉的嘶鸣如同丧钟,红色警灯将弥漫着烟雾的走廊染成一片血色地狱。刺鼻的焦糊味混杂着消毒水和某种化学燃烧物的气息,呛得苏南乔喉咙火辣辣地疼,视线也阵阵模糊。她不顾一切地狂奔,肺部像破旧的风箱般拉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痛。身后,黄督察病房方向激烈的枪声如同催命的鼓点,让她心胆俱裂,却不敢回头。

苏南乔救命!有人袭击!ICU有危险!

她一边跑,一边用尽力气嘶喊,声音在混乱嘈杂的走廊里显得如此微弱。

零星几个穿着病号服、被疏散出来的病人惊恐地躲避着她。远处似乎有保安的身影在烟雾中晃动,但都显得慌乱失措,被汹涌的人流裹挟着向安全出口涌去。没人响应她的呼救。

绝望像冰冷的藤蔓缠绕住她的心脏。黄督察用命换来的时间,正在飞速流逝!

终于,ICU那扇厚重的、标示着“重症监护”的隔离门出现在前方!门上的电子锁指示灯一片漆黑——断电了!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隙。

苏南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猛地扑到门前,透过缝隙向内望去!

ICU内的备用应急灯发出惨淡的绿光,勉强照亮了空间。大部分仪器屏幕都熄灭了,只有少数连接着备用电源的设备还在发出微弱的光芒和单调的警报声。护士站空无一人,显然在警报响起时已经撤离或去查看其他病人了。

她的目光瞬间锁定了最里面、被玻璃隔断单独隔开的那张病床!

闵玧其!

他依旧躺在那里,浑身插满管子,呼吸面罩覆盖着口鼻,胸膛在呼吸机的辅助下微弱起伏。仪器屏幕上代表生命体征的曲线微弱地跳动着,显示着他还在与死神艰难地拉锯。

然而,就在他的病床边!

一个穿着深蓝色医院护工制服、戴着口罩和帽子的高大身影,正背对着门口,微微俯身,似乎正在“检查”仪器!但苏南乔看得分明,那人的一只手,正极其隐蔽地、缓缓地伸向闵玧其手臂上连接着的输液管三通阀!另一只手则藏在身侧,指间似乎有金属的冷光一闪而过!

不是检查!是破坏!是注射毒药?!还是想关闭维持他生命的仪器?!

巨大的恐惧瞬间化为一股狂暴的力量!苏南乔脑子里一片空白,只剩下一个念头:阻止他!不能让他得手!

苏南乔住手——!

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发出一声撕裂般的尖叫,猛地撞开了虚掩的ICU大门!

巨大的声响惊动了那个“护工”!他猛地回头,口罩上方露出的那双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闪烁着如同毒蛇般的阴冷和狠戾!看到冲进来的苏南乔,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但随即被更浓的杀意取代!他不再掩饰,那只伸向输液管的手瞬间改变方向,藏在身侧的手猛地扬起——赫然握着一把闪着寒光的锋利手术刀!刀尖直指病床上毫无反抗之力的闵玧其的颈侧动脉!

他的目标根本不是仪器!而是直接割喉!

苏南乔不要——!

苏南乔目眦欲裂!大脑来不及思考,身体却如同离弦之箭般扑了过去!她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挡住他!挡住那把刀!

就在那冰冷的刀锋即将触及闵玧其脆弱脖颈的瞬间!

苏南乔的身影如同扑火的飞蛾,猛地撞在了杀手的手臂上!

“噗嗤!”

一声令人牙酸的、利刃刺入血肉的闷响!

时间仿佛凝固了。

剧痛!难以形容的剧痛瞬间从左肩下方炸开!苏南乔只觉得一股巨大的力量将她狠狠撞开,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踉跄跌倒,重重摔在冰冷的地面上!温热的液体迅速从肩窝处涌出,浸透了她的病号服,带着浓重的铁锈味。

她中刀了。

杀手显然没料到苏南乔会如此不要命地扑上来阻挡,刀锋被撞偏了轨迹,没能割断闵玧其的喉咙,却深深刺入了她的肩膀!他眼中闪过一丝恼怒和意外,但杀意更盛!他猛地拔出手术刀,带出一串血珠,看也不看倒地的苏南乔,再次举起滴血的利刃,准备对闵玧其进行第二次致命的攻击!

苏南乔倒在冰冷的地上,肩头的剧痛让她眼前发黑,几乎晕厥。她看着杀手再次举起的刀,看着病床上依旧无知无觉的闵玧其,巨大的无力感和绝望将她彻底淹没。她尽力了…还是不行吗…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就在杀手的手术刀即将再次落下之际!

病床上,一直毫无动静的陈峻豪,那双紧闭的眼皮,猛地剧烈地颤动了一下!

紧接着,他那双布满血丝、深陷在眼窝中的眼睛,毫无征兆地、猛地睁开了!

那双眼睛,在惨淡的应急灯绿光下,没有初醒的迷茫,没有重伤的虚弱,只有一种被死亡威胁强行唤醒的、源自灵魂深处的、如同深渊寒冰般的暴戾和凶光!仿佛沉睡的远古凶兽,在巢穴被侵犯的瞬间,睁开了毁灭之瞳!

他的目光,如同实质的枷锁,瞬间锁定了床边那个高举利刃的杀手!

杀手的动作猛地一僵!他显然没料到闵玧其会在此时醒来!那眼神中的恐怖威压,让他这个亡命之徒也感到了瞬间的心悸!

就在他这微不可察的一愣神之间!

闵玧其那只没有插满管子的左手,如同挣脱了所有束缚的毒蛇,以超越重伤极限的速度和力量,猛地探出!没有去挡刀,而是精准狠辣地、一把死死扣住了杀手握刀的手腕!

“咔嚓!”

一声清脆得令人头皮发麻的骨裂声在死寂的ICU里炸响!

“啊——!”杀手发出凄厉的惨叫!手腕被硬生生折断!手术刀当啷一声掉落在金属仪器台上!

闵玧其的眼神冰冷得如同万载寒冰,没有丝毫波动。他仿佛感觉不到自己身体的剧痛,仅凭一股狂暴的意志力支撑着。他死死扣着杀手断裂的手腕,巨大的力量几乎要将那骨头捏碎!另一只手则艰难地、带着不容抗拒的狠劲,猛地扯掉了自己脸上的呼吸面罩!

闵玧其谁…派你来的…

他嘶哑的声音如同砂纸摩擦,微弱却带着令人胆寒的杀意,每一个字都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浓重的血腥气。剧烈的动作让他胸腹间的伤口瞬间崩裂,鲜血迅速染红了绷带,但他仿佛毫无所觉,只是死死地盯着眼前因剧痛而扭曲的杀手,那双睁开的眼睛里燃烧着地狱般的火焰!

杀手被这突如其来的反击和骇人的气势彻底震慑!手腕断裂的剧痛和闵玧其那如同实质的杀意,让他魂飞魄散!他拼命挣扎,想要挣脱那只铁钳般的手!

“唔好动!”(不许动!)门口终于传来了保安迟来的呼喝声和杂乱的脚步声!数名保安和听到动静赶来的医护人员冲了进来,手电筒的光柱瞬间照亮了ICU内的惨状!

杀手见大势已去,眼中闪过一丝绝望的疯狂,猛地低头,似乎想咬碎藏在衣领里的毒囊!

“阻止他!”一名反应快的保安厉喝扑上!

混乱中,杀手被死死按住,毒囊被抠出。他像一滩烂泥般瘫倒在地,眼中只剩下死灰。

医护人员则惊慌失措地冲向病床。

“快!病人伤口大出血!”

“呼吸!给他接氧气!”

“血压骤降!”

闵玧其在爆发出那惊世骇俗的反击后,似乎耗尽了所有的生命力。他眼中的凶光迅速褪去,转为深不见底的疲惫和涣散。扣着杀手的手无力地松开,身体重重地摔回病床,胸前的绷带迅速被鲜血浸透。他艰难地转动眼珠,视线越过混乱扑来的医护人员,最终定格在倒在地上、肩头血流如注、脸色惨白如纸的苏南乔身上。

他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发出一声破碎的、几乎听不见的喘息。那双深邃的眼眸里,翻涌着极其复杂的情绪——震惊?难以置信?一种被深深撼动的茫然?还有一丝……难以言喻的痛楚?

然后,他眼皮一沉,再次陷入了深度的昏迷。仪器发出刺耳的警报声。

医护人员手忙脚乱地围住闵玧其进行紧急抢救。另有人冲向倒地的苏南乔。

“小姐!你怎么样?坚持住!”

“快!止血带!通知手术室准备!”

肩膀的剧痛让苏南乔意识模糊。她看着病床上再次被死亡阴影笼罩、陷入一片混乱抢救中的闵玧其,又看看自己肩头不断涌出的温热鲜血,嘴角艰难地扯出一个极其微弱、带着无尽疲惫和一丝荒诞的弧度。

她替他挡了一刀。

而他,在濒死之际,睁开了毁灭之眼,为她…或者说,为他们共同的生机,折断了杀手的獠牙。

血色弥漫的ICU里,警报声、呼喊声、仪器的悲鸣交织成一片。倒地的杀手被拖走,垂死的枭雄在抢救,而救了他又被他所救的囚鸟,在剧痛和失血的冰冷中,缓缓闭上了眼睛。

血色的羁绊,在死亡的边缘,完成了最残酷也最深刻的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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