浴室里哗啦的水声裹着潮湿的热气漫出来，吴邪靠在床头，指尖漫不经心地划过被角，嘴角噙着点似笑非笑的弧度。
目光扫过床尾叠得整整齐齐的那件深蓝色睡衣时，眉梢几不可查地挑了下——那是他特意给小哥准备的，尺寸松松垮垮，穿在对方身上想必会很好看。
他慢条斯理地系好衬衫纽扣，指尖划过第三颗扣子时顿了顿，想起方才小哥进浴室前那略显局促的模样，喉间低低地笑了声。
浴室门“咔哒”轻响时，吴邪已经躺平了，呼吸匀得像真睡熟了一般。张起灵围着浴巾站在门后，水珠顺着发梢滴落在锁骨窝里，晕开一小片水渍。
他迟疑地望了眼床上的人，见吴邪眼睫安静地垂着，才悄悄松了口气，赤着脚踩在地板上，悄无声息地摸到床尾。
穿睡衣时他动作极轻，布料摩擦的窸窣声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直到躺进被窝，他才发现这张床实在太窄，两个成年男人并排躺着，胳膊肘稍动就会碰到对方。
起初他还刻意往床边挪，可吴邪像是没骨头似的，睡着睡着就往他这边靠，腿甚至直接架到了他腰上，带着体温的肌肤相贴，烫得张起灵指尖发麻。
第无数次把吴邪的腿挪开又被缠上后，张起灵索性放弃了挣扎。
他侧过头，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清了吴邪的睡颜——
双眼闭得安稳，睫毛密得像小扇子，在眼睑下投出浅浅的阴影，鼻梁挺直，唇色是淡淡的粉，侧脸线条清秀又带着点少年气的倔强，让人怎么也看不够。
目光落在那唇上时，张起灵的心跳忽然漏了一拍。
那天晚上的吻又清晰地浮现在脑海里——
唇瓣相触的瞬间，没有预想中的抗拒，反而是一股电流“嗖”地从唇间窜向心脏，麻酥酥的，带着陌生的悸动，像有无数细小的烟花在胸腔里炸开。
原来这就是爱上一个人的感觉。
奇妙，又陌生，完全超出了他活了百年的认知。
他开始本能地想对吴邪好，想在他笑的时候跟着弯起嘴角，想在他皱眉的时候替他抚平眉心，想靠近他，了解他藏在玩笑话背后的所有心思。
可……自己配得上吗？
张起灵忽然僵住。
他活了太久，见过太多生离死别，双手沾满了血腥，心早就被岁月磨得又冷又硬。
黑瞎子总说他“活得像块万年寒冰，无趣又性冷淡”，这样的人，真的会有人愿意守着吗？
吴邪那么鲜活，像永远燃着的火，值得更好的、温暖的人生，而不是被自己拖进无尽的黑暗和漫长的孤寂里。
思绪像一团乱麻，越缠越紧。他就这么盯着吴邪的睡颜，一夜未眠，直到窗外泛起鱼肚白，才轻手轻脚地起身。
黑瞎子被从发财梦里拽出来时，还迷迷糊糊地抱着枕头嘟囔：“再让我赚两亿……”
看清眼前人是张起灵，瞬间清醒了大半，尤其对方还一脸严肃地站在床边，眼神里带着某种他从未见过的茫然和认真。
“你知道怎么追别人吗？”
张起灵的声音很轻，却像惊雷在黑瞎子耳边炸响。
他怀疑自己还没睡醒，掏了掏耳朵，声音都发颤：“你…你说啥？”
这哑巴？追人？
黑瞎子简直要怀疑人生了——这位主儿活了快一个世纪，向来是女人绕道走、男人也近不了身，跟“性冷淡”三个字焊死了似的，怎么突然开窍要追人了？
等张起灵面无表情地重复了一遍，黑瞎子才确定自己没听错，瞬间从床上弹起来，八卦之魂熊熊燃烧，差点把眼罩都掀了：“想追谁啊？男的女的？啥性格？你们咋认识的？得说详细点，不然我咋给你支招？”
张起灵沉默了片刻，指尖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才把对吴邪的心思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从第一次见面时对方眼里的好奇，到后来一次次共患难时的默契，再到那个让他心慌意乱的吻。
黑瞎子越听越惊，最后直接盘腿坐在床上，摸着下巴啧啧称奇。他一时不知道该震惊这万年冰山不仅是断袖，还把主意打到了吴家那小少爷头上，堪称“老牛吃嫩草”的典范；还是该同情吴三省——毕竟这唯一的宝贝侄子，也走上了断袖路。
至于张起灵担心的“吴邪会不会不喜欢自己”？黑瞎子只觉得纯属多余。就昨天吴邪看哑巴那眼神，黏糊糊的，带着毫不掩饰的占有欲，瞎子都能瞅见，也就这被爱情冲昏头的哑巴看不出来——那吴家小少爷，分明是早就把他吃定了。
但他可不敢说这话，免得被张起灵冻成冰雕，赶紧搜刮了一肚子馊主意，从“送早餐”到“制造偶遇”，一股脑全倒了出来，把人打发走后，才一头栽回被窝补觉。
可没睡多久，后领就被人一把薅住，吴邪的声音带着点少年气的狠劲，在耳边炸响：“我要灭了汪家，你有兴趣吗？”
黑瞎子猛地睁开眼，睡意瞬间跑得精光。
他眯起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少年——明明看着还带点稚气，眼底却藏着与年龄不符的狠厉和决绝，像颗裹着甜糖衣的黑心汤圆。
“行啊，”黑瞎子扯了扯嘴角，语气里带了点危险的兴味，“你这黑心汤圆，藏得够深啊。”
北烟求关注求评论求收藏
京公网安备11010502036362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