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像浸了墨的棉絮，沉沉压在院墙上，连虫鸣都低了几分。本该被倦意裹住的房间里，吴邪却睁着眼，目光落在身侧张起灵的睡颜上。
张起灵的长睫在眼下投出浅淡的阴影，呼吸匀净得像山涧的溪流，可他指尖却莫名发紧，连带着心口都坠着慌。
他轻轻掀开被子，动作轻得怕惊起一丝风，赤脚踩在微凉的地板上，走到院角时才想起没穿鞋，可此刻也顾不上了。
他顺着梯子爬上屋顶，瓦面带着夜露的凉，透过单薄的衣料渗进皮肤。月亮悬在墨蓝色的天上，清辉洒在他肩头，却没驱散半分闷在心里的沉郁。
晚风吹过，掀动他额前的碎发，也吹得他指尖发颤，他就这么蜷着腿坐着，盯着月亮发呆，连风灌进衣领都没察觉。
直到一件带着体温的外套轻轻披在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雪松香裹住了他——是张起灵的味道。
吴邪猛地回头，就见张起灵不知何时也上了屋顶，深色的眸子在月光下亮得像浸了水的黑曜石，他没多问，只是挨着吴邪坐下，膝盖轻轻蹭到吴邪的腿，带着暖。
“小哥，我不冷。”吴邪嘴上这么说，手却诚实地攥紧了外套的领口，把那股安心的味道往怀里裹了裹，连呼吸都放轻了些，怕惊扰了这份难得的静。
张起灵自然瞥见了他的小动作，嘴角几不可察地弯了下，只低低应了声“嗯”，没戳破他的口是心非，只是往他身边又挪了挪，让两人的肩膀靠得更近。
沉默了片刻，张起灵才开口，声音像晚风一样轻，却带着探询：“怎么不睡觉？”他的目光落在吴邪紧绷的侧脸，指尖能隐约察觉到身边人没说出口的不安，吴邪总爱把事往自己心里扛，可他的小动作骗不了人，攥着外套的手都泛了白。
吴邪的指尖颤了颤，脸上的笑意瞬间敛了去，他低头盯着自己的鞋尖，声音低得像在呢喃：“我...我其实对汪家还是有点担心。”
他顿了顿，指节因为攥紧外套而泛白，“我原本以为，重生回来就能弥补上辈子的遗憾，路总能顺一点，可现在才知道，这一切根本是汪藏海布的局。上辈子我炸了他的墓、烧了他的线索，拼了命才把他压下去，结果呢？他居然能让空间重置...现在所有的信息都成了废的，我怕...”
说到这儿，他的声音突然哽住，眼眶不受控制地红了，连呼吸都变得急促。他转头看向张起灵，眼底的红像染了血：“我怕小哥你再次离开我。”
上辈子他布了十年的局，把自己熬得半条命都快没了，才勉强灭了汪家；可现在汪藏海有了防备，这条路只会更难走。
他白天在胖子和小花面前装得满不在乎，可夜里独处时，那些恐惧总会钻出来，怕重蹈覆辙，怕再次看着张起灵的背影消失在青铜门后，怕自己再抓不住他。
话没说完，吴邪再也忍不住，猛地扑过去抱住张起灵的腰，脸埋在他的肩窝，滚烫的眼泪瞬间浸湿了张起灵的衣服。
他声音发颤，带着压抑了太久的委屈和恐惧：“我怕，小哥...真的怕。”
张起灵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缓缓抬起手，轻轻揉了揉吴邪的头发，动作温柔得像在安抚一只受惊的小动物。
他沉默了几秒，声音比平时更软了些，带着让人安心的力量：“别怕，我们一直都在，一切都会不一样。”他的另一只手轻轻拍着吴邪的背，一下一下，像在给他传递力量。
吴邪就这么抱着他，把所有的不安都揉进这个拥抱里，直到远处突然传来一声闷哼，紧接着是黑瞎子的嚷嚷：“死胖子！挤死小爷了！”话音刚落，对面走廊就传来“哐当”一声巨响，像是有什么东西被撞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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