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和张起灵同时抬头看过去。
只见黑瞎子正揉着胳膊从地上爬起来，头发都乱了，而王胖子则尴尬地站在一旁，手还僵在半空中，看到屋顶上的两人时，脸上的懊恼瞬间变成了假笑：“天...天真，小哥！这么巧啊，你们也睡不着看月亮呢？哈哈...”
他的话音刚落，解语花就从走廊的阴影里走了出来，平日里总是带笑的脸上难得染了几分窘迫——毕竟没什么事，比偷听别人说话还被抓包更让“花爷”没面子的了。
黑瞎子爬起来后，第一反应就是瞪着胖子，语气里满是不满：“你那么沉还往我这儿挤？不知道小爷瘦不禁压啊？”
“明明是你一个人占着最好的位置看，我才...哎！”王胖子的话突然卡住，他抬头一看，正好对上吴邪脸上那抹“和善”的笑容——眼尾都弯了，可眼神里的“杀气”却藏不住；再看旁边的张起灵，脸色没什么变化，可眼神冷得像冰，看得胖子后颈一凉，连话都不敢说了。
吴邪从屋顶上往下看，手肘撑在瓦檐边，指尖还攥着张起灵那件带着暖意的外套。
他故意把眉头皱起来，语气里裹着点假装出来的“凶气”，盯着王胖子反问：“胖子，你倒说说，你要看什么？”尾音微微上挑，明明是质问的话，却没真的带火。
毕竟是一起闯过那么多墓的兄弟，他哪能真跟胖子置气。
王胖子被问得一噎，手不自觉地挠了挠后脑勺，耳朵尖都有点发红。
他梗着脖子想辩解，可话到嘴边又软了下来，声音也低了半截：“这……胖爷我真不是故意的！”王胖子摆了摆手，眼神飘向一边，又赶紧拉回来看向吴邪，“我这不是睡不着嘛，肚子里馋虫闹得慌，想着去厨房煮碗面当夜宵，结果刚走到走廊就看着小花和瞎子蹲在那儿，我还以为有什么新鲜事，就……就凑过去看了两眼，真没想着偷听！”
他越说越急，连“胖爷”的气势都弱了，活像个被抓包的孩子，哪还有平时半点“倒斗界扛把子”的模样。
吴邪看着他那副理不直气不壮的样子，嘴角先忍不住勾了勾，之前压在心里的沉郁也散了些。
他把脸上那点假装的怒气收了，声音也软下来，对着楼下喊：“好了好了，跟你开玩笑呢，没真怪你。”他顿了顿，指尖轻轻蹭过外套的布料，又补充了一句，“夜里风大，你们也别在走廊里待着了，冻着不划算。”
解语花这时往前站了两步，手里的折扇轻轻敲了敲掌心，目光落在吴邪身上时，满是温和的关心。
他声音不高，却能清楚传到屋顶上：“下次要是心里再装着事，别自己憋着。”说着，他眼角的余光暗暗扫了黑瞎子一眼，那眼神里带着点“警告”，方才要不是这俩人凑在这儿闹，也不会闹出这么个插曲。
黑瞎子立刻扭开头，顺着话茬点头，还故意把声音提得高了些，凑趣似的附和：“对对对！小花说得在理！咱们几个是什么关系？那是过命的兄弟！有事儿你尽管跟我们说，别一个人扛着。胖爷能给你煮夜宵宽心，小花能给你出主意，小爷我……小爷我能陪你唠嗑解闷啊！”他说着还冲吴邪挤了挤眼，那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倒把刚才的尴尬劲儿冲散了不少。
张起灵在一旁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拍了拍吴邪的后背，指尖带着稳定人心的温度。
吴邪低头看着楼下的三人，胖子还在小声跟黑瞎子拌嘴，小花在一旁无奈地摇头。他抬头冲楼下笑了笑，声音里带着释然：“知道了，下次不跟你们见外。”
王胖子一听吴邪松了口，立刻把刚才的窘迫抛到脑后，拍着胸脯直嚷嚷：“这才对嘛！有事儿一起扛，有夜宵一起吃！”他搓了搓手，脸上堆着笑，嗓门亮得能穿透夜色，“胖爷我手艺你们还信不过？说吧，想吃什么？蛋炒饭要双蛋的还是加火腿？要不整个番茄鸡蛋面？或者来份酸辣粉？”
解语花率先开口，语气里带着点调侃：“少放辣，你上次放的辣椒能把人舌头辣麻，我要番茄鸡蛋面，多放青菜。”
黑瞎子立马接话，还故意拔高了声音：“小爷要青椒肉丝炒饭，双倍辣椒，越香越好！”
张起灵则是看着吴邪，见他没立刻开口，才轻声补充：“蛋炒饭。”
吴邪坐在屋顶上笑，摆手道：“那我也跟小哥一样，蛋炒饭就行，不用太油。”
等几人把菜点完，胖子乐呵呵地转身往厨房跑，嘴里还念叨着“等着啊，胖爷这就给你们做。”
吴邪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暖烘烘的，可想起自己刚才在屋顶上说的话，又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
他跟张起灵打了声招呼，顺着梯子爬下屋顶，往房间走。
推开门，他走到床边坐下，弯腰从床底摸出一双棉拖鞋，刚把脚伸进去，目光就落在了身上披的那件外套上，布料上还残留着体温，连带着那股让人安心的味道，都像是刻在了纤维里。
吴邪指尖轻轻拂过外套的领口，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什么。刚才在屋顶上，他对着小哥说怕他再次离开，对着胖子和小花装出释然的样子，可只有他自己知道，心里藏着更深的恐惧。
他怕的不只是汪藏海的算计，不只是前路的难走，更怕的是自己，会再次把身边的人拖进深渊。
上辈子，他为了灭汪家，让潘子牺牲，让黑瞎子的眼疾越来越严重，让小哥在青铜门后守了十年……那些画面像针一样扎在他心里，哪怕重来了一次，他还是会忍不住想：如果不是因为他，是不是大家就不用受那么多苦？
现在汪藏海的局更难破，他手里的“先知”优势早就成了泡影，万一他哪步走错了，是不是又要看着胖子捂着伤口笑说“没事”，看着小花强撑着风度藏起狼狈，看着小哥再次为了护他而身陷险境？
吴邪拿起那件外套，抱在怀里，脸颊贴着布料，能感受到残留的温度。
他闭上眼睛，喉结轻轻滚动，把到了嘴边的哽咽咽了回去。
他不能说，不能把这些恐惧告诉他们，怕他们担心，更怕自己的软弱会拖累大家。
窗外传来胖子在厨房切菜的声音，偶尔还夹杂着黑瞎子对解语花的道歉，那些鲜活的声响透过窗户飘进来，落在吴邪耳边。
吴邪在房间里站了好一会儿，指尖反复蹭过衣角，直到听见厨房传来油锅“滋啦”的声响，混着鸡蛋的香气飘进屋里，才终于松了攥紧的拳头没进厨房，就先听见胖子中气十足的吆喝：“天真快来！你那碗蛋炒饭刚出锅，再晚一步
胖爷可就替你尝了！”伴随着声音的，还有锅铲碰撞铁锅的清脆声响，阵阵香气一股脑儿钻进鼻腔，暖得人胃里都开始泛着馋意。
吴邪刚走到门口，就看见胖子系着围裙，一手叉腰一手颠锅，锅里的炒饭在火光下泛着油亮的光泽，颗颗分明。
黑瞎子已经抢了个小板凳坐在桌边，手里拿着筷子，正盯着小花面前那碗番茄鸡蛋面咽口水，被小花用筷子敲了下手背才老实下来。
张起灵则坐在最里面的位置，面前放着一碗刚盛好的炒饭，见吴邪进来，目光轻轻扫过来，还往旁边挪了挪，给吴邪空出个位置。
“来了来了，谁让你替我尝了？”吴邪走过去，顺势坐在张起灵身边，刚想伸手去拿筷子，胖子就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炒饭凑到他面前，碗沿还冒着白气：“喏，给你特意多放了半勺酱油，你之前说这样香。”
吴邪看着碗里的炒饭，金黄的炒饭，油光锃亮却不腻人，光是看着就让人胃口大开。
他拿起筷子，夹起一大口塞进嘴里，暖乎乎的一口咽下去，连带着心里那点没散的郁结，都像是被这股热意熨帖得软了下来。
“怎么样？胖爷的手艺没退步吧？”胖子凑过来，一脸得意地等着夸，还不忘瞪了眼偷吃了一口吴邪炒饭的黑瞎子，“哎！黑眼镜你手怎么那么欠？那是天真的！”
黑瞎子嚼着饭，含糊不清地笑：“急什么，就尝一口，谁让胖爷炒得太香了。”
小花在一旁慢条斯理地吃着面，闻言抬眼瞥了他一下，嘴角带着点笑意：“该，让你刚才挤胖子。”
吴邪看着他们拌嘴，嘴里嚼着热乎的炒饭，身边坐着张起灵。
他偶尔会不动声色地把自己碗里的火腿丁夹给吴邪，指尖碰到吴邪的筷子时，还会轻轻碰一下，像是在无声地安抚。
厨房里的灯光暖黄，映着几个人的侧脸，热气在玻璃上蒙了层薄雾，把窗外的夜色都隔在了外面，只剩下眼前的烟火气和身边人的笑语。
吴邪又夹了一口饭，慢慢嚼着，暗暗发誓，这一次，他一定不能再让他们受伤害，就算拼尽全力，也要护着身边这些人，护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团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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